他企图搬出迎春,连连冷笑,和一旁的贾政道:“往日禽兽总是独行,今日偏偏叫我见了一对!”
贾政呵呵一笑,正在劝和。毕竟这位外甥贾家不能得罪。
黛玉却开口向他道:“我听说官媒婆上门,把三妹妹说给贾雨村,可有这么回事?”
贾政斟酌着,不敢提到宝钗,只能闭口点头,望他不要知道更多。
“我近日知道一桩事,贾雨村作为兵部侍郎,大舅舅请他给孙绍祖授职。”黛玉眼神里含着冷厉,看向贾赦。
孙绍祖听见了,浑身都激灵起来,似要冲过来,好在被人紧紧按住。
贾赦哼了一声道:“此事有何大不了?不过是授官而已。当初贾雨村不也是你二舅累上奏本,才补上的应天府知府!”
“御史台已经知晓了,舅舅是勋贵之后,和朝臣勾结,有几分惦记家人?!”
贾赦愣住,黛玉又说得掷地有声,“舅舅此前收了孙绍祖五千两银子,承诺替他谋得职位,是不是?”
“可是老国公已经辞世多年,舅舅早就不是什么呼风唤雨的人物,办不了事情也不赔银子,反倒拿二姐姐搪塞!”
贾政有些事情知道,譬如贾赦嫁迎春是为了五千两银子,有些事情不知道,譬如贾赦去请贾雨村办事,两相联想,立刻醒悟,指着贾赦连连后退。
“你是不是已经巴结上贾雨村,连三丫头都能卖了!”
贾赦一双老树皮的脸黑成锅底,事情虽然是他干的,但当众被说出来,还是格外难堪。
“胡说什么?分明是好亲事!好好好,我全部不管了,好外甥爱怎样怎样,就当我没有女儿女婿吧!”
说罢抖衣而去,要躲进自己小院。
“你还敢走?!”苍老愤怒的声音自楼下响起,“你这个卖女求荣的货色,你怎么不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卖了!”
贾赦贾政猛地一抬头,只见贾母并王夫人邢夫人凤姐探春迎春宝钗等一字排开坐在楼上。
贾母气得嘴唇发抖,鬓发乱颤,手中的拐杖恨不得砸下来。
王夫人和凤姐探春宝钗忙着给贾母抚头拍背,迎春低头拭泪,邢夫人犹如往日一般尴尬地站在一旁,既不敢凑到贾母身边,也不敢往楼下看。
贾政飞快上楼,跪倒在贾母脚下,“都是孩儿不孝,母亲别生气,要罚要打都好,只是不要气坏了身子。”
贾母却一点都不看他,指着楼下的贾赦骂道:“你父亲英武一世,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你躺在你父亲的功劳簿上,官儿也不好生做,成日里和小老婆厮混,我没说什么。如今你连子辈都没有疼惜之心,可见是一个无心无肝之人,我悔生了你啊!”
一行骂一行泪簌簌而下,手捶着胸口伤痛欲绝。
贾赦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跪下顿首,“母亲当着众人的面说这样的话,叫我心肝皆碎,我……”
“你不过被骂两句,二丫头被打,你作为父亲也好意思只是磕磕碰碰?!你给我去祠堂,跪下在你父亲面前问问去?这是为人父母能做的事情吗?!”
吼过后,贾母就有些力竭,此时丫鬟们皆被人屏退,贾政王夫人凤姐等忙手忙脚乱地扶着她下去。
楼下就有人来钳制他贾赦。贾赦不忿,怒瞪他们,“等我当了家,今日之恨我必定要报……”
“这是我家里的人。”黛玉慢条斯理地打断了他的话,微微一笑。
贾赦道:“好外甥,我和你的母亲手足深情,你不能这样!我知错了!我……”
黛玉手一招,贾赦立刻被拖走了,声音也消散在风中。
“老东西!”黛玉接过绣橘手中的鞭子,往地上猛地一甩,浮尘乱飞。
孙绍祖被呛得唔唔地咳,挣扎在地上拿口水写字。
“我听”
黛玉歪头念出字来,冷笑,往日柔和的眉眼带着肃杀,“你敢打我的姐姐,就不配得到饶恕?还想要授官呢,我看你该发配到最苦寒的边地,也受一受被人磋磨的苦吧!”
孙绍祖被捆着拖出去,黛玉胸前仍不平,白气萦绕在鼻口之间。
他回过身来,楼下只余宝钗一个人。
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看见黛玉转过身来,笑得眉眼弯弯。
黛玉朝她挑挑眉,用口型道:“回去,天气冷。”
“哟!”王熙凤大剌剌地走出来,看着楼上楼下,打趣得一笑。
宝钗一看见她就转身进去。
王熙凤乐呵呵地笑,健步下了楼,赞赏地抚手道:“表弟今日真如天神降临一般。要是没有表弟,都不知道迎丫头还能不能有一条命。”
“凤姐姐客气了。”黛玉也不端着,“这里原本是要搭上戏台,我倒和凤姐姐借来了。”
“无妨无妨!”王熙凤笑道,“林表弟这场戏比都中最好的戏班子唱得还好。”
贾母被安置在楼下暖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