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身子歪斜着,用那条好的腿撑着身体,“小子,我就不能出远门了吗?我要到京城去,原想着不去找你麻烦,没想到竟然叫我在这里遇见你们了,看我不......”
黛玉冷笑一声,他若是去了京城倒是一件好事,没人去找冯渊和英莲的麻烦了。
“你的伤应该养了许久吧,看你要出远门的份上,我不想再打你了,滚吧。”
“你!”薛蟠一股气没顺下去,黛玉的冷漠和不屑比辱骂挨打更让他气愤。
“上去打他们啊!”他眼睁睁看着黛玉送冯渊和英莲上马车,气得大骂身边的小厮。
身边的小厮唯唯诺诺地说道:“大爷,您别惹事了,姑娘交代过了,船马上就要开了,我们快走吧。”
“惹事?!哪里是我惹事?”薛蟠气得直跺脚,“明明就是他欺辱我!”
“大爷,那人您惹不起的。”小厮低声说道,这几天全金陵城都识得这位林解元,偏生薛蟠养伤没得出门,便不认得。
薛蟠听说他是这次乡试的头名,仍不以为意,“那又怎样,我的舅舅是京营节度使的头儿,我的姨娘是京城荣国府的二太太......”
黛玉听见他说这个,越发心烦,怎么就偏生和这个愚蠢自大的人是亲戚,等到京城去,肯定又得见面。
无空道长看着他蹙眉,大笑,“世间有你这样的聪明人,肯定会有他那样的蠢人,才能阴阳调和。”
孟子川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又不是成了亲家,拐了几道弯的亲戚罢了,以后少来往就好了。”
黛玉心里本来存了心事,听他这话就更心烦了,索性率先登舟,去赏那壮阔的大江秋景。
薛蟠被下人好劝歹劝,方上了自家的渡船。
薛母和宝钗已经等了他许久,见他来了,薛母流着眼泪道:“你叫我省点心吧,我刚才听人来说,你这会儿功夫还在和别人斗气,真是把我的心给操碎了。”
薛蟠没好气地说道:“我的腿伤好了,但没好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如何和人斗气?偏生你们还约束我身边的人,叫他们拦着我,不可以动手,往后我在外头被人打了,你也叫我不要动手,白挨打就好了。”
宝钗道:“我哪里不知道你的性子,多半只有你打别人,没有别人打你的。我还要赏你身边的小厮呢!做得好!”
薛蟠怒道:“胡说!都是因为你这样,才叫我在外头被人瞧不起!”
“谁又瞧不起你了?”
“那什么劳什子林解元!我刚才在渡口碰见了他,他那副冷漠不屑的样子,活生生没把我当人看!”
“你是说林黛玉?”宝钗秀眉轻挑,“你不知道吗?他是贾家的外孙子呢,你还敢挑衅他去?”
薛母有些惊喜,“林家哥儿到京城去赶考呢,我们路上也可以相互照应,蟠儿知道是哪条船吗?我叫人去打个招呼。”
薛蟠愣了片刻,嘴硬道:“就算是亲戚又如何?妈,是他把我的腿打成这样的!”
薛母迟疑了一会儿,又想了想,“好孩子,也是你有错在先,好好休养去吧,别乱走动。”
薛蟠素日被薛母不顾分寸地溺爱,第一次看见母亲没站在他这边,怒气冲冲地走了。
“我的儿,你慢点。”薛母赶在后面叮嘱道,看着他走回自己的舱里,才回来对宝钗说道:“说道理他也是哥哥,你作为妹妹也要温声细语些,别伤了他的自尊。”
宝钗惊讶地抬头,“妈,他哪里还有自尊......好了,不说他了,母亲不是说要去和林家的船打招呼吗?”
运河上常有水匪出没,故而大户人家出门,必会雇佣镖师护船,若自家护卫得力,才不会有随行的镖船。
林家的船并不难找,整个河段出行的大船,只它没有镖船。
薛家派人递了消息来,说薛家夫人想见见林公子。
此刻,黛玉正和无空道长在屋里闲谈,听到这话,眉毛都没抬一分。
无空笑他,“攀亲戚的来了,还是你最讨厌的。”
“先别理。”黛玉继续和他聊,“你方才说佛庙道观侵占过多的良田,可律法早有规定,佛庙的规模和它占据的田地要匹配,如何能占那么多田地?”
无空说道:“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律法哪里能管得到。何况律法里也说,若是宽闲无主之地,便不算侵占。因而会有很多人将自己的田地伪装成无主之地,暗中卖给佛庙。”
黛玉肃然道:“佛庙道观囤积田地过甚,百姓无田多种,只能替佛庙耕田换取口粮,实难果腹,兹事体大,不得不重视。”
无空点头,又笑,“你们大家族囤积的田地也多,每岁收取的租子也很多,百姓们的日子也过得苦啊。”
黛玉语气果断:“这也需要提防,有些地方豪强几乎把持了全部的土地,百姓们的口粮都要倚靠他们,连朝廷派下的人也得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