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川不禁怒不可遏,“是谁把他打成这样?!”
守在床边的冯家老奴一边抹泪,一边将事情原委说给黛玉和孟子川听。
“拐子贪钱,把我们家少爷看中的丫鬟转手卖给了薛家大爷。我们少爷钟情那个丫鬟,急忙去找个说法......谁知道那薛家大爷,竟然是那么个粗野不讲道理的人,喝令手下人痛打我们少爷......”
老人说着说着,眼泪从满是皱纹的脸上滑下,叫人看着心酸。
当听到冯渊对那个丫鬟一见钟情时,黛玉心里很意外,像是戏本中的人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孟子川也很唏嘘,“冯老弟原先不喜欢女子,现在碰上天命之女,却遭此横祸。”
黛玉冷冷道:“薛家下手毒辣至此,令人发指。何况是冯兄先买的丫鬟,薛家蛮横不讲理,还拳脚相向,实难称之为人。老人家,冯兄的身体现在怎么样?可有向官府报官?”
老人说道:“前几日,有人送来一味药丸和一瓶药粉,说能救活少爷的命。用了之后果真转好了,把少爷的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这伤要养好,肯定需要一些时日。”
说到去报官,老人又连连叹息,“薛家家大业大,又有几门厉害亲戚,衙门搪塞着不愿意管这件事。”
“狗官!”孟子川痛骂出声。床上的冯渊被这一喊声惊动,微微抬眼,看清楚是孟子川,明显激动了起来,喉咙里呜呜出声。
孟子川忙俯下身子宽慰他。黛玉站在一旁想了片刻,问那老奴,“买那个丫鬟定下的契约,可还在家里?”
老人点头,吩咐人去拿了过来。
黛玉展开一看,上面字字清晰,右下角官府的印章红彤彤的,如假包换。
“有这个契约,便可以到薛家讨那个丫鬟来。对了,那个拐子最是可恨,竟然两头卖,如今可拿住了?”
“拐子被打了个臭死,死在外头,被野狗叼了去。”老人叹道,“那个丫鬟格外可怜,听说年纪小小就被拐走了,现在又被薛大爷抢了,薛大爷那么跋扈的一个人,如何愿意还回来?”
“朗朗青天,岂能由他这么欺男霸女?”黛玉掷地有声地说,剑眉冷峻。
薛蟠在外头的青楼睡了一夜,酒喝得太多,早起时直嚷着头疼,人都站不稳了。
青楼里的老鸨怕他有事,慌忙叫两个小幺儿抬着这位爷回去,生怕他死在这里。
薛蟠在马车上大骂那老鸨,“我还想抱着那小柳儿听戏呢,那死娘们这么胆小,还怕我讹她不成?”
身旁他的小厮见他生气,战战兢兢道:“大爷明儿再去罢,今日是咱们老爷的忌日,太太和姑娘肯定等着大爷过去。”
薛蟠一拍脑袋,他才想起来这档子事,忙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服,全是脂粉酒味。
“把你的衣裳脱下来给我穿。”他和自己的随从换了衣服,然后用水抹了一把油津津的脸,使劲地抽自己几个巴掌,叫自己别睡过去。
薛姨妈和宝钗已经在祠堂里祭过一回,薛蟠进去的时候,看着母女俩,头都不敢抬。
薛姨妈拿着手绢止不住地擦泪,“老爷,你这么狠心撒手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靠谁去......”
宝钗的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哭过一场,还是被烧纸的烟给熏红了。
有薛家本家的人来祭拜,看见薛蟠萎靡不振的样子,就知道他昨日定是在外头逍遥,不禁摇头。
隐隐地听见他们在背后议论,“薛大哥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会有这么混账的儿子?”
“子不教母之过,还是那寡母过于纵容了。”
“哎,这偌大的家业,交给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迟早得败光了。”
“按照他的德行,家业还没败光,人就先惹出祸事来了。你听说他在外头打人的事吗......”
宝钗听得心里暗暗咬牙,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只见他跪在那里,眼睛半阖着,头一点一点的,在打瞌睡。
宝钗气得伸手过去,狠掐他手臂。薛蟠痛得一叫,“谁!谁掐我!”
他睁眼对上宝钗锋利的眼神,忙讪讪地笑了。
薛姨妈哭了一回又一回,宝钗和丫鬟婆子们好生劝慰,总算把她劝回去了。
宝钗叮嘱丫鬟仔细伺候着,然后走到了一处厅堂,这里是薛家处理内务的地方。
那些管家媳妇都在那里等着她,见到她满脸堆笑,但又不敢过分亲近,还是规规矩矩地站着。
宝钗坐在厅上,挨个地听她们回话。
“回姑娘,针线房支太太大爷姑娘做衣裳的银子。”一位媳妇垂手说道。
“家里不惯铺张,俭素为要,衣裳少做几件也成,昨儿我和太太商议过了,这笔银子今年给一半便罢了。”
那媳妇应了,接了对牌下去。
又一位上前说道:“回姑娘,昨儿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