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事之一,我的朋友,即便被星穹害死,她的家人还要为她的不白之冤继续承受痛苦。”
他郑重其事地说着,替自己套上外套,走向丁珏面前的茶几,拾起上方的智卡和ITE设备——丁珏已经将伪造过的星穹员工信息和灰虹流莺的权限密钥录入了其中。
“我不是为了你们才做这些事的。所以,我要继续参与后续的行动,我想让星穹付出代价,”他将智卡收起,又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拜托,别都那样看我。”
钢棱夸张地欢呼了一声,朝苏寻烽高举起手中的奶油麦汁,一饮而尽。小刀挑了挑眉,又拍拍苏寻烽的肩背,走至一边拿起一盒安装ITE的工具。
只有丁珏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上,隔着咖啡杯飘出的淡淡水汽盯着苏寻烽。
“苏寻烽,看来你完全不明白情况,”她眯起眼睛说道,“如果我说,我们明天就要行动,你的勇气……还能剩下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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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苏寻烽从自家床上滚了下来,却恨不得自己昏死在被子里。
他睡前满脑子都是“接管”中的乔雅,灰虹流莺的长刺,欠着弗朗兹的那笔巨款,等他的肩伤开始隐隐作痛时,他便再也睡不着了。
丁珏说得没错,他还没准备好。
“勇气……勇气……”
苏寻烽不断默念着,期间刷了牙,洗了两次脸,喂食小帽,将床角的衣服堆在椅子上,调换着窗外的虚拟风景,间歇性吃空了九杯速食早餐粥。
他能理解丁珏他们的突然决定。著名女性太空冒险家柳羡,在上个月完成了一项壮举——她从谷神星出发,花费九年时间,驾驶手动飞船独自一人往返于赛德娜星。
而星穹作为主力赞助商,在妇女节来临之际举办了空前盛大的庆贺活动,地点正好位于沧蓝区中央广场,苏寻烽他们穹盾安保的员工理所应当会到场协助维持秩序。
到时候人群纷乱,想要混进距离广场后方的总部自然会比平日里要容易得多。
但愿如此吧。苏寻烽心想。
他从未感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下午,天色未晚,但广场上空已经缀满光点。那并非星光,而是一列列扯着长条布幅的微型无人机,与扇着艳羽的鸟群们在人群头顶打着转。
“那些,是真的吗?”威威抬头望天,质疑道。
“怎么可能?只有麻雀才能在城里活下来。快来帮把手——”
延斯说着,与苏寻烽一同搬着一架钢制的可移动护栏,将其挪到了合适的位置。
三人休憩时,苏寻烽走至一边,悄悄吞下了几枚药片,翻看起智卡。
一名被称为“夜蝴蝶”的老牌歌唱巨星罗比娜·芬迪将在今晚出席活动并演出,此前威威和杜月月已经在群聊里为此事聊得热火朝天——期间插着延斯发出的“哈哈”和丁珏莫名其妙的美食照。而苏寻烽则和乔雅一样,保持着沉默。
他一时有些感慨——他的弟弟苏云檄也十分喜爱这位女歌手,还曾多次因夜蝴蝶久久未发新歌而开过玩笑。
月亮升到赤马雕像的耳朵处时,广场上,两边露天或半露天的商铺街上,都已经挤满了人,像蠕动着的虫絮团。三月的夜晚还是冷,人们吱呀着踩着彼此的脚背,将团团雾气搅和在空中,只为离视野较好的前排更近一些。
苏寻烽浅算了一下,他已经被踢了五次小腿,被三根荧光棒和两枚发光头饰戳了脸。
活动很快开始了,花瓣如瀑般从穹拱状的擎天大厦上倾泻而下,为赤马巨像和下方茫茫的人群覆上一层鲜红。
一名女主持人装饰着羽翼,凭借着喷气式外骨骼机械翩然于空中,她被多架聚光灯的光束所笼罩,却无人在意她在说些什么。
赤马雕像手中的星球是一块弧形巨屏,已循环播放了一整天的历史成功女性集锦,直到它渐渐暗了下去,人群的嘈杂声才逐渐淡弱。
柳羡的形象出现在巨屏中央,她为活动录制了视频演讲,还附带一大段采访,随后又开始轮番放映赤马本人以及其他星穹公司高管的节日祝福。
“我腿都酸了,花大价钱入的场,居然净让我们看这些。”苏寻烽近前的一名男子嚼着嘴里的半截纸吸管,不耐烦地抱怨道。
“就是,罗比娜什么时候出来啊,急死人了。”一位脸上贴着发光蝴蝶贴纸的女性附和道。
他们一时没注意到,雕像对面的远空,有十几架形态奇异的巨型空艇正在快速接近。它们如黄金铸就的尖梭一般划开夜空,最终随着一片耀眼夺目的火焰轨迹缓缓降临。
人群开始喧腾起来,呼喊着夜蝴蝶的名字。其中一组空艇围绕着正中央的另一组空艇飞转、交错,最终彼此相互拼接、联合,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略微倾斜的悬浮厚盘,宛若某种传说中的浩然神物。
旋律和节拍贯透寒冷的空气,震得人下巴和脸颊发痒。悬浮厚盘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