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到站,沧蓝区中央广场,请到站乘客有序下车……”
苏寻烽坐上轻轨,一路都在试图重组自己支离破碎的记忆。
他只能记起自己在上周五,也就是他以为的“昨天”,经历了一次棘手的任务。
他依稀记得自己目送了延斯和威威上了 SDEMA的救援艇,记得叶宏胜那恼人的嘴脸,还记起乔雅在他们返回厢型车时一路上讲的几个冷笑话。
然而对于之后,尤其是双休日两天发生的事情,他脑内却是一片空白。
列车停稳了,苏寻烽看了看表,将此事暂时抛在了脑后,因为此刻他已经迟到将近四十分钟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将苏寻烽推下了车,带出了车站。
太阳的辉光铺满大厦,又经玻璃幕墙的反射,为先进的全自动自洁车道染上一片茫然似幻的白。
街边花坛中的矮树结满了星形的小果子,一只发光的大汉堡如幽浮般从矮树后升起,停在“米力芙”店门前的半空打起了转,一边嚷嚷广告词一边向路过的人们喷洒炸鸡味的气雾。
饥饿感顺势掐住了苏寻烽的胃,但他哪还来得及吃早餐。
他加快步伐,见缝插针地穿过纷杂的人群,穿过那些似真似幻的全息时装模特。
车流声不绝于耳,被裹挟在街边店铺的音乐声、广告声中,同苏寻烽的急喘融为了节奏的一部分。
前方一只浮在半空的塑料鲸鱼被“穹盾安保”字样的灯光镀上了一层淡蓝色的边,苏寻烽迈入公司大门,看了看前台圆桌后的几名工作人员。
其中一名女子的半张脸被埋在屏幕后方,但苏寻烽还是认了出来,那是琳恩,也就是前几日帮苏寻烽登记调岗考核的那名女子。
他匆匆上前,说道:“你好,琳恩女士,我今天要参加调岗考核,但是……”
“识别不出你的身份。”琳恩习惯性地伸出手来,向苏寻烽讨要智卡。
苏寻烽刚欲解释,琳恩看了他一眼,突然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你是……”
“苏寻烽。”
“对对,苏寻烽,不要走开,很快——”琳恩撂下半句话,就跟见了鬼似的,匆匆离座。
她绕到身后其他的工作人员边上说了几句什么,又扶着耳侧说起了话,似是联系了谁,期间眼神时不时瞥向苏寻烽。
没过一会儿,她回到了座位上,对苏寻烽赔笑道:“不好意思,麻烦您在这里稍等一会。”
“是有什么问题吗?”苏寻烽焦虑地看了看表。
琳恩没有回答,苏寻烽正觉得奇怪,这时有人快步而来,站定在了他的身后。
“先生,请你跟我来。”
说话者是一名男子,从他黑色的制服上看,其身份是公司大厅的安防主管。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语。
苏寻烽不安地瞥了一眼男子腰间的电棍,说:“请问,考核——”
“请这边走。”男子更近了一步,似乎下一秒他的手就要抓向苏寻烽的肩了。
苏寻烽回头看了看琳恩,对方赶紧堆起更为夸张的笑来,朝他点点头。
苏寻烽只好迈开步子,朝着男子示意的方向走去。
二人上了电梯,来到公司的某一层。
苏寻烽先前几乎没来过这里,他想起了前几日杜月月给他的警告,难道是他的迟到导致了他错过了考核,而错过考核又给了公司充分的辞退他的理由?
他正在担忧杜月月会如何责怪他,走廊前方的一人突然吸引了苏寻烽的注意。
是丁珏。
她面朝着苏寻烽的方向逐步靠近,不知为何,她身后同样也有一名安防人员紧紧跟随着。
丁珏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苏寻烽内心突然有种莫名的期待,仿佛积累许久的不安、疑虑,都即将得到宣泄。
很快,双方不过几步之远,丁珏的名字都蹦到了苏寻烽的嗓子口,可是她的表情让他不得不将话语咽了回去。
丁珏眉头微皱,双唇紧闭,刻意扭过半张脸,以避免看向他。
双方擦肩而过。
苏寻烽没法回头,他身后的男子紧贴着他,苏寻烽甚至能感知到男子呼在他颈后的气有多么咄咄逼人。
二人即将走到走廊尽头,那里立着一扇普普通通的门。
也许是他太紧张了,苏寻烽觉得自己距离它越近,心跳得也就越快。
男子站定门前,说道:“就是这了,进去吧。”
苏寻烽刚打算推门而入,霎时间,光线暗淡了下来,走廊覆上了一层诡异的薄雾和绿光。
水珠从姜黄色花纹的墙纸上缓缓流淌而下,磨损严重的地毯露出了下方的水泥。
与此同时,一股甜甜的薄荷味飘进了苏寻烽的鼻子里。
那名男子却对此异状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