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中的雨依旧密密杂杂,不知哪天才会放晴。正当我厌倦这种阴暗感时,更可怕的阴暗才真正到来。听宫人传话说,月牙在宫外受到惊吓,淋了雨,腹中的胎儿……恐怕不保!
我静默在清泉宫里,立在那排扇形排开的太医外围,不想给他们任何压力,可是这群酒囊饭袋还是退到了我身前,跪着向我禀报说,……孩子,已经流掉了。
第一次要做父亲的喜悦感落空,让我钝痛了一下,我不敢相信身为帝君的我会有这样的无妄之灾。然而主太医又说:“王上,微臣自知有罪,但还有一件事情要上报王上,……王妃,她……已经不能再生育了……”
那一刻,我攥满力道的拳头都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力量,这个打击对月牙来说,将是最为残忍的,而此刻的她,还昏迷不醒地躺在榻上,无助的样子已十分痛苦了。
“这件事情,别告诉王妃知道,违令者斩!”心痛之后反而是彻底的冷静,我希望太医们能永远的维持这个秘密。我想护着她,哪怕沦为谎言的主使者,我也要帮她保留住这个做梦的权力。
很快的,我不得不面对我所要正视的难题了,上邪的江山需要子嗣延续啊……
多一个妃嫔,也许没什么好为难的,我反复地想,却又反复地推翻。
平南王已经接到我的传召,前来王城述职了,随行的,还有他已到出阁之龄的女儿。对于那位小姐,平南王多次提及,但我始终不下旨召见。
我和平南王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一直暗中留心我的怀王都不免为我紧张。
怀王私下进宫来,劝谏道:“王上向来见微知著,为什么这次糊涂了呢?请王上下旨召韩小姐进宫,纳她为妃!”
“韩家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王爷何故为她来说媒!”
面对我匪夷所思的话,心思缜密的怀王也有些摸不着边,“王上是真的糊涂吗?您没看出来,平南王献女是有意试探王上,想要做您的顶梁柱,您若信任他,应该接纳他的女儿,才能达成你与他之间有意合作的默契!”
付成是我背后的芒刺,想要除去他,平南王确实是股不可忽略的势力。这其中的利害我都懂,并且我需要一个孩子。
我沉默着,思考着,掂量着这一桩事情的分量。良久之后,怀王好像猜到了什么,说道:“有些事情是你应尽的本分,因为这是你做好一个国君的前提,也是你生存的前提。不管你愿不愿,想不想,你得明白,那么多人追随你,你不得执迷于小情小爱。作为一国之君,享受万民拥戴,必当承担非常的责任。你认为感情的事可以胜过你建功立业、开辟疆土的雄心吗?王上,现在是非常时期啊!”
我从不认为自己的大业会被儿女私情牵绊,许久以来,令我牵肠挂肚的只有上邪的社稷、国家的未来,这种强烈的愿望早已深入到我内心的每一个角落,在怀王的质问中,我坚定了自己的意志。
“王爷多虑了。”
我声音低沉,道:“稍后,本王会召见韩小姐。”
那天中午,一个叫韩莫离的女子走入了我的生活,同时走入了原本只属于我和月牙两个人的世界。我又有了一段婚姻。巧合的是,又是一段带着政治色彩的婚姻。
我下令封韩莫离为夫人,当晚没有宠幸她。想来可笑,与月牙大婚那晚,她让我碰了冷门,而这一晚,有个女子因我而独守空闺。
华政殿熄灯时已经很晚了,处理完政务的我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脚,想在回寝宫之前,去清泉宫里看看月牙,这俨然已成为我放松情绪的习惯了。不过我听说,今天下午召见韩莫离的时候,她正巧也去了。匆匆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我走进月牙的卧房,她睡下了,大殿里亮着一盏灯,似乎是为我而留的。她在等我,是期盼也好,是痴心妄想也好,她还是怀着我会来的希望在这里等过我。
我来到榻边,作为君王,我以为,她终会接受韩莫离的,也会看淡心中坚守的唯一。但愿她还能像以前一样,快乐的陪在我身边。我拿起她睡梦中抱着的虎头小鞋,放在她的枕头边上,但愿她也不要太执着于孩子的事情。
然而她对我的感觉,到底是疏离了许多。
有一晚,月牙发烧,我去看她,她在我面前第一次称自己是“臣妾”。她是一个对规矩不管不顾的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她可以以普通人的身份相待,但对象换做是我,一个地位比她要高的人,她恍惚意识到自己的荒唐。似乎才刚刚发现,我是一个需要她去仰望的人,而君王怎么可能肯为她维持一种普通人的关系呢?
我沉默了,心中有再多的感情也终于选择了沉默的方式,帝王的骄傲不允许我放下身段,于是长此以往的,与月牙保持着这种不再靠近的关系。也让我愈来愈忽略她的感觉。
接下来,王城的局势紧张起来,每天都有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王城的动静。韩莫离的婠阙宫,还是月牙的清泉宫,我都很久没去过了,我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铲除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