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定在腊月初八。
程文章是谁?柳月明还在纳闷,她坐在一众贵女身后,一个极不显眼的,靠墙的位置。
自跟着沈涤和哥哥进来后,她就一直不停地在感慨。怪不得古代社会人人都想称王称霸,看看祈王府就知道了。京城最好的地界,被它占去了三分之二,比他们家二十个都绰绰有余。她感慨的同时还有些懊恼,既然都是穿越,为什么不给我安排一个有钱人家,像祈王府就挺好。
如果我是祈王的妹妹就好了。
她这样想的时候,抬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柳云深,他突然打了个喷嚏。想起史书上写的那些兄弟互相残杀的戏码,柳月明暗自道罪过罪过,还是不要了吧。
不过祈王府真的是太大了,他们三个跟着一个小厮,走过一片假山,又穿过一条长廊,还经过一个排房屋,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才终于在一汪碧水前停下。小厮指着水中的小山说,那便是今晚王府举办冬日宴的地方。
柳月明看了过去,小山上有一座白塔,塔的四周全是红梅。现在这季节,正是梅花开放的时候,远远望去,一片绯红。怪不得要在这山上举办冬日宴,光是这一簇簇红梅就让人心驰神往。
他们在岸边等了一会,就有一艘小船驶过来。赵季臻站在船头,远远地朝他们挥手。
这是柳月明第二次看见赵季臻,他同上次有很大的不同。上次在太平楼,他或许是微服,看着贵气、英俊,没有不容靠近的距离感。如果不是后来知道他就是祈王,柳月明说不定还一直认为他是哪家的贵公子。可是今天,他看起来就是祈王。无论是衣着,还是举止,都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船停稳后,赵季臻破天荒地向柳月明伸出手,“柳姑娘请。”
柳月明稍愣,回头看向沈涤,见沈涤点头,这才将手递了过去,“谢谢王爷。”她来祈王府路上的忐忑和刚入祈王府时的不好意思,在赵季臻朝她伸出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柳月明不禁感慨,果然有的人天生就是要做帝王的,笼络人起来都是如此的顺其自然。只是她想不明白,祈王如此厚待自己,是什么原因。
沈涤跟在身后,小心地护着她。
祈王的举动,他看在眼里,心中泛起层层涟漪。他堂堂祈王,何时如此对待旁人。他这样做,无非在向所有人表示,柳月明是今晚的贵客。他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让柳月明成了众矢之的。今晚宴会结束,柳月明甚至整个柳府,都会被认为是他祈王的人。到时候若柳月明入宫,自然会有好事之人将她划定为祈王的人。他立了大功,又能将整个柳府控在手心。
沈涤站在船头,看着柳月明绯色衣袂随风飞扬,他的心又疼了。
可他在外人眼里是杨思忠的得意门生,暗地里是祈王的同窗心腹,他为了心中大义,游走在两人之间。他从来都是稳操胜券,直到柳月明出现。她是螳螂捕蝉的蝉,杨思忠是螳螂,祈王是黄雀。他们给她织了一张网,看着她朝猎物越走越近。
而他沈涤,她的老师,却是亲手将她送到这张网里的罪魁祸首。
冬日风轻,湖面无波无澜。柳月明站在赵季臻身边,颇不自在。她想起上午沈涤说自己不善同陌生人交流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哪是在说自己啊,他其实在说她。
赵季臻问她笑什么。
柳月明回头看向沈涤,“老师说他是不善言谈之人,可是哥哥说他在书院经常舌战群儒。”
赵季臻也回头看向沈涤,这是个让他钦佩又为难的人。他有满腹经纶,却不肯为他所用。他心里清楚,今日沈涤虽然带了柳月明来参加宴会,却始终不愿送她入宫。
“他是一个有双重性格的人。”
柳月明对赵季臻这句话竟然有说不清的认同,她早就觉得沈涤是这样的人,只是她不敢确定,她不敢认为自己穿越过来要查找资料的对象和自己一样,内心里住着两个人。一个健谈,一个寡言;一个善于交际,一个向往独处。
因为如果她认定沈涤和自己一样,那她就不得不怀疑,沈涤这个人在历史上到底存不存在,她穿越过来要找的那个人究竟是沈涤,还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