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居然是他——”玉梨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她步履极慢,钗上珠子一步一晃,日光透过窗子落在这几颗珠子宝石上,越发显得首饰莹润璀璨,“那可真是冤家路窄,难怪他向皇兄要我。”
玉梨身边跟来的两个宫女才十三四岁,也没有什么主意,两人跟了玉梨不到一年,一个叫含烟一个叫怜雪,知道的事情也不多,眼下就看到她们的公主殿下一直走来走去,时而发出一些惊叹,也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事情还得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当时玉梨刚刚起床,正对着镜子梳妆,蓦然外头就来了一堆人。侍卫太监在外守着不让进来,一名穿着玄色衣袍的男子进来了。
含烟怜雪这两个小宫女虽未见过这个男的,一看到男人穿四爪蟒袍的衣服便知道对方的身份了。此人便是玉梨的驸马——在她们越国人看来是驸马,在晋国眼里玉梨是这位的侍妾。
含烟本来伺候着玉梨梳头,两人当即被赶出来了。
也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进去和玉梨公主说了什么,两刻钟后太子离开,玉梨一直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口中一会儿说着“不应该啊”,一会儿又说“难怪如此”。
玉梨走累了往贵妃椅上一躺,她眼睛轻轻闭上,含烟当即会意,走过来跪下给玉梨揉腿。
玉梨轻轻托着自己的下巴:“唉——”
这两个小宫女是玉梨离开越国前,太皇太后给她的,两个人七八岁时就入了宫,在太皇太后跟前长大,虽说沉默寡言,不过什么规矩都懂,唯一的缺点恐怕是老实巴交不会说话,玉梨挺喜欢她们两个的。
玉梨是越国康帝膝下最受宠的女儿,玉梨的母亲徐贵妃艳冠后宫,被康帝宠爱了很多年,可惜她在玉梨十岁的时候病逝了。
康帝去世之后越国太子继位,太子生母张皇后成了太后,张太后对玉梨的生母恨之入骨,连带着也恨上了玉梨。
幸好太皇太后怜惜玉梨,一直庇佑玉梨不遭皇帝和太后杀害。
然而去年晋国突然冒犯越国,今年春天越国打了败仗,晋国太子要了越国五座城池,并提出要玉梨公主给她当妾。
玉梨公主是先帝最宠爱的十一公主,貌美之名四国皆知,哪儿能给晋国太子这个活阎王当妾,而且这是明摆着给越国难堪,玉梨的兄长和张太后居然同意了。
现在玉梨愁眉不展唉声叹气:“栽到他的手里,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含烟和怜雪对视一眼。
晋国太子闻璨残暴之名她们早有耳闻,太皇太后也清楚此事。玉梨的皇兄和张太后决定把她献给晋国太子之时,太皇太后发了很大的火。
但是前朝事情她做不了主,太皇太后的娘家在朝中势力被削弱不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外孙女被带走。
把含烟和怜雪送给玉梨之前,太皇太后交给了她俩一样东西,这是一瓶鹤顶红。太皇太后担心玉梨被闻璨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还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现在两人不知道太子刚刚对玉梨说了些什么,但是看着玉梨魂不守舍的状态,含烟心里觉得不太对劲,她看了怜雪一眼。
怜雪感觉去内室把这瓶鹤顶红拿了出来:“公主,老太后临行前交给我们这个,她说您要是吃不了苦头,我们两人就陪着您一起去地底下见陛下和贵妃娘娘去。”
玉梨接了过来:“这是什么?毒-药?”
怜雪点了点头。
玉梨似嗔似怒的看了她们一眼:“我才不想死,我想好好活着。”
含烟被玉梨的眼神看得心头酥酥麻麻,魂儿都不知道飞去哪里了,声音瞬间跟着软了下来:“可您方才说——”
“我是开玩笑,哪里真的想死。”玉梨叹了口气,用手中帕子蒙住了自己的面孔,幽幽叹息,“唉,落在他的手里,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含烟:“······”
那还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玉梨道:“这瓶药找个地方扔了吧,万一被搜出来罪名不小,宫里不能窝藏这种东西。扔了也不好,万一被人捡走误食——把它倒进花盆里,回头给花换换土,一来二去就没了。”
留着没用,玉梨不想用它杀自己,也不想用它去杀别人。
她如果想死倒是轻轻松松,闻璨看她那么不顺眼,不知道想用什么法子把她给整死,一想起这些玉梨就心里郁闷,她看了含烟一眼:“天气有些燥,煮些小吊梨汤让我尝尝。”
含烟道:“回公主,这里没有梨。”
“那我喝口茶吧。”
含烟给她倒了杯:“茶里没有茶叶。”
就是白开水。
玉梨接了过来,她浅浅抿了一口:“这样过下去不行。”
······
宫室中灯火通明,男人正执笔写字,其落笔如云烟,字迹行云流水般舒展。
男人身侧站着一名十八九岁的清俊少年,少年一脸兴奋:“嘿嘿,皇兄,玉梨公主这次总算栽在您的手里了,您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小丫头片子,罚她给您端水洗脚。”
闻璨一言不发,冷峻面容上并无一丝表情。
旁边少年摩拳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