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张着的红唇颤抖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兰归已经娶了别人?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范昕一下甩开钳制着自己的大掌,转身奔出里铺,正撞进听着动静朝里走的顾兰归怀中。
顾兰归抬手护着她,皱着眉问:“怎么了?”
范昕咬着红唇,忍着委屈,朝他摇摇头。
垂下的竹帘遮掩住里铺的情形,竹帘的缝隙间却能隐约瞧见一个人影。
顾兰归知道待在里铺的人是谁,眉眼微沉。
曹世矜一步步走近,走到竹帘前,却并未掀开帘子,只是隔着帘看着他,看他揽着范昕纤弱的肩膀,将人带走。
回到马车上,范昕垂着眼眸不说话。
顾兰归瞧着她,满眼心疼。
他不该摇摆不定的,不该一时不甘心、不服气想要自私地占有她,一时又怕无法护她长久要将她拱手让人。
他不该这样对她……
车外,猴儿偷蹦起,一屁股重重落下,压得马车晃了晃。
范昕抬起含泪的眼眸,望着顾兰归,定定地望着。
猴儿偷:“顾公子、阿今夫人,我刚打听过,卖母鸡的常在东市……”
范昕置若未闻,仍旧定定望着顾兰归。
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去东市。
范昕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已与人成亲,是不是?”
顾兰归愣住。
这些日子以来,他刻意不去想的事此刻全都涌上心头。
他本该是已经成亲的,可是,他不顾一切地逃了,害得父亲、母亲颜面尽失,害得顾家沦为笑柄,害得阿柔遭到羞辱……
太多的羞惭令顾兰归觉得难堪,他慌忙别开眼眸,不敢再与范昕对视。
他的闪躲、他的默认,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范昕心头。
她不禁后悔。
倘若,当初她没有撒谎,倘若,兰归能找到她,是不是就不会娶别人?
阴差阳错,错过就是错过。
范昕掩面哭泣,汹涌的眼泪从指缝中流出。
马车停在东市,猴儿偷纠结半晌,终于问:“顾公子,还买母鸡么?”
顾兰归沉默不语。
范昕擦去眼泪,瓮声瓮气地说:“买!”
车外的猴儿偷答应一声,不一会儿,就逮来一只母鸡,凑到车窗旁。鸡头探进车窗,一伸一伸的。
范昕瞧一眼,便说:“就这只吧。”
猴儿偷答应一声,将被稻草捆住爪子、翅膀的母鸡抱在怀里,驶着马车回到简阳村。
一路上,范昕想了许多,终于做下一个决定。
进了范家小院,猴儿偷解开母鸡身上的稻草,要将它放进鸡圈里。
范昕却叫他把鸡给杀了。
猴儿偷怔住,这鸡不是买来下蛋的么?
范昕扭着头,深深看一眼母鸡,说:“杀吧。”
说罢,她便朝屋子里走去。
顾兰归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房门关上,才收回目光,将视线移到猴儿偷怀里的母鸡上。
他已经明白范昕的意思。
养着鸡下蛋,是一日复一日的长久,杀了鸡喝汤,便是只此一日就结束。
猴儿偷不明所以,见顾兰归没有反对,摸了摸鸡头,不等母鸡反应过来便下了杀手。
两个时辰后,一锅飘着黄橙橙油花的鸡汤上桌,香气飘得老远,引来村子馋着肉荤的孩子与狗。
小羊儿、狗蛋儿扒在篱笆墙外,眼巴巴地望着。狗叫着、跳着,试图翻过篱笆墙。猴儿偷走到篱笆墙旁,张着胳膊,像母鸡扇翅膀似的,驱赶他们。
“去去去,都走开!”
顾兰归看着范昕,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对猴儿偷说:“让他们进来吧。”
猴儿偷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拉开院子门,将小羊儿与狗蛋儿放进院子里。
俩孩子扑到桌边,嘻嘻地笑着。
顾兰归给他二人各盛一碗鸡汤,汤里混着大块,大块的肉。
俩孩子开心地吃起来,吃得满嘴是油。
顾兰归笑看着。
俩孩子心思单纯,受着好处,便肯卖力,以后……他不在时,他们或许能帮上阿昕……
范昕捧着汤碗,大口大口咕嘟嘟嘟地喝着,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往碗里掉。
香喷喷的一碗美味鸡汤,也渐渐混入一丝苦涩滋味。
喝完汤,吃了肉,胃中满满当当,心里更堵得厉害。
范昕奔回屋子里,拴上门,背过身去,靠着门滑坐在地上,蜷缩着腿,将脸埋在膝上,任由悲伤的眼泪流出。
她心里憋得难受,哭出来,会好受些。
俩孩子吃饱喝足,拿着鸡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