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道长可不敢轻看这位年轻的殿下,有什么话呀,那就是受宠,特别的受宠,不受宠还能是太子吗?恐怕早就在宫里没命了,偏他还活着,就这个破身子还是太子,这不受宠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如今王安那小内监不在,就轮到他去伺候这位小爷了。
他看看前头的大道,路上也就遇见了几辆马车,再走一段路,已经到了城镇上,正是歇脚之处。他赶了一天马车,又是替人张罗吃食,还被人嫌弃,真觉得累得慌。
寻了一家客栈,他就要了三家客房,他自己也要了一间,就想着夜里要好好的睡上一觉,再嫌弃那位小爷难伺候,这打明儿天一亮,还得再接着伺候——也是他一念之差,就想寻份泼天的富贵,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真命不好,瞧瞧人家隔壁的顾大姐,那小丫鬟锦红还活着,真是将人伺候得好——也不知道那王内监几时回来,就怕赶上不上他们的速度,这岂不是要叫他这个道长一直伺候人?真让他觉得这前路有些黯淡,“哎,你好些没有?”
他躺不住,就去看顾大姐,这深夜里的,他站在窗外,外头也没有人,就他一个睡不着的,还有些后怕,被黑衣楼追杀,他白日里赶了一天马车,那可真的是怕杀手们随时跳出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那时候可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了。
老太太睡不着,听到他在问,就让锦红把窗子打开,“也还成,就这身子弱了些,还得养养。”
锦红就站在窗口,戒备地盯着清风道长,先前她将清风道长当作神仙一样的人物,神仙一样的人物算的好卦,让她家姑娘得了那天大的福气,狠狠地让大姑娘没脸面,才叫她出了口气——那大姑娘惯爱当好人,每回姑娘同别家的姑娘有甚么个事儿,就见大姑娘头一个出来替姑娘认错,好似她家姑娘有甚么错儿都是她这个大姑娘没教好,真真儿可把她家姑娘给恶心坏了。
清风道长可不是无知无觉,对上锦红戒备的目光,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把这东西给你家姑娘,早晚两粒。”
老太太气色是好了些,依旧虚弱无力的样子,喉咙间一痒,便咳了几声,以手掩着嘴,“那位可还好?”
锦红接过来,还是站在窗口处,盯着清风道长的一举一动。
清风道长叹气,指指自己往日应当仙风道骨的模样,如今却是个一身道袍皱得跟梅菜干似的模样,“我给伺候着,还能不好?”
惹得老太太想笑,喉咙间又涌上一痒意,笑意就成了咳嗽声,一时不止。
清风道长不由长叹,那头都差点低到地上,“哎……”
锦红撇嘴,就将窗子关上,拿着小瓷瓶到姑娘跟前,一屁股坐在床沿,就要从小瓷瓶里倒出药来,“姑娘,这是可是道长练的药吗?”
老太太点头,“他炼药的本事不咋地,咱们不吃,那位身上的药才是好药。”
锦红赶紧将小瓷瓶往边上一放,“既本事不好,怕是炼药的本事也是不好的,姑娘不吃也罢,方才婢子瞧着他还要姑娘救他呢。”
她那样子还有点小得意儿,还悄悄地凑近自家姑娘,轻声道,“姑娘,这是往哪里走呀,婢子也就同你在街上逛过,去过最远的地儿也不过是清风观,现儿到跟着姑娘出了京城,婢子这会儿都觉得有些晕乎乎呢……”
老太太笑着道,“也算是见识一下,可好?”
锦红忙点头,“嗯,婢子现下儿觉得又刺激又高兴呢。”
老太太摸摸她的脑袋,觉得她可真是可爱,“真小孩儿一个,不怕危险吗?昨夜里咱们这一行人都快没命了,你不怕吗?”
“怕呀,”锦红理所当然地回道,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婢子是怕的,可姑娘在,婢子就不怕了呀。婢子这想得真是真对呀,姑娘在,婢子就不怕了。”
老太太心里有忧,侍卫们都死绝了,如今只有他们一行四人,瞧那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年轻未见过世面,不晓得人心险恶,应当是赶紧回京去的——可她看出来了,那位小爷可没想回去,恐怕就要固执地去寻她的尸身,只她想着恐怕都烂了,还有甚么可看的。
她先前是想死的,可没想过要见自己烂掉的尸体,便是如老太太这般在江湖上历练久了的人,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谁会没事就见着自己的尸体呀。
啊,你站在那里,别人指着地上刚从坟墓里挖出来都烂得只见白骨的尸骨对着你说,瞧瞧,你看看这可是你的尸骨,是你的,好不好看,你看看好不好看——
刚这么一想,老太太就觉得不太美妙,要不,她再使一次金针刺穴,好将人身体里的蛊虫逼出来?现下儿也不成呀,成不了,就她现在这个身子骨呀,用一回金针刺穴已经是极限了,再用上一次恐怕她就歇菜了——想她堂堂顾大姐,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就这么死了,好像也有些说不过去。
她还有个要命的弱点,自个儿死了,那行,死她一个人,也就干脆点,没的叫自己看着别人都跟着被杀,她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