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知道的,姑娘不一样了,“我、我要跟着姑娘的,姑娘去哪里我便、便去哪里的……”
她声音有些颤抖,讲话便有些控制不住的磕巴。
“嗯,你跟着吧,”老太太伸手抚摸她的脑袋,却感觉到手下的哆嗦,“你别怕,你要跟着就跟着我吧,是我的错,我不该来此处,让你没了你的姑娘,你可以杀我的,别觉得下不了手。乖孩儿,要杀人就跟狠心,不要半途而废!”
锦红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瞳孔一缩,“您、您知道了?”
老太太叹气,方才吃的也不知是什么好药,这么快就让身体都慢慢地舒服了,好似身上所遭受的疼痛都不见了一样,“嗯,你趁我睡着了,寻了白绫往我脖子里套,还将我挂起来,我都是知道的,我没有睡着的,再怎么样,被人这么弄,还能睡着也是不容易呀……”
锦红眼泪往下掉,滴滴热烫,“你占了我们姑娘的身体,我、我要替我们姑娘报、报仇的……”
“嗯,”老太太慈和道,“好孩子,我知道的,我是不该来这处的,叫你们姑娘丧了命。”
锦红却摇头,“不,我们姑、姑娘,早就没了,我知道的,我知道姑娘没气了。”
她是贴身伺候二姑娘的,自然知道二姑娘没了气息,可姑娘却是活了,她还能不防着些吗?可她最清楚的,姑娘是死了的,这分明是借尸还魂的,她不忍心姑娘死后还要被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占据着身体——所以她下手了。
那一晚,她挺不容易的,是哭着将姑娘的身体吊上去,到最后看着姑娘的身体晃荡在床前,她自己也受不住了,赶紧将姑娘放了下来。
那是姑娘的身体,里面是别人,也没干什么坏事,她想替姑娘报仇,可人家也没做什么,一时之间她也下不得手,真让她觉得对不住死去的姑娘,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老太太让她哭,此刻她正需要歇着。
小丫鬟的哭声,是那么的爆发力,哭得在后头亲自替那位殿下赶马车的清风道长都头疼,刚从死人堆里出来的他就忍不住吐槽,“都给她吃了药,人也死不了,嚎什么的丧,大夜的让人都起鸡皮疙瘩。”
容格轻掀起车帘子,外面微微有夜光,还能看得清夜路,“她不会死吗?”
清风道长笃定道,“依她八字来看,是死不了的。”
容格沉声道,“别人也常说我死不了,可我时常在生死边缘徘徊,是这样的活着吗?”
清风道长一噎。
容格冷笑,“在京中不安全,出了京也更不安全。”
清风道长也不知道要劝什么,只是病,那还好说,偏这是刺杀,来自于黑衣楼的刺杀,黑衣楼也不知谁在背后经营,近日里在江湖上十分嚣张,还竟敢接刺杀太子的活——
也是活腻了的,他想,也不知道明日里江湖上会掀起何等的风波,江湖中人,那与朝廷是分得清清楚楚,黑衣楼这是越界了,越界了便自有下场。
“谁都想要孤死,孤却偏偏活着。”容格冷声道,“看谁活得更久!”
清风道长哑声道,“那便好好活着就是了。”
容格阴恻恻道,“她到底是何方妖怪?”
清风道长苦笑,“殿下不必怕她,她先前在江湖上也有名号的,人称狂刀顾大姐,日前她同伍子道比武,不幸死于伍子道的毒砂掌之下。”
容格到不惧怕,宫里所见的事比这个更让人觉得可怕,他已经觉得世上的事,再没有旁的事再能让他害怕了——或者他小时候怕过,如今他再也不怕了,“死了?”
清风道长点头,“是的,我替她收的尸,胸口中掌,毒气蔓延全身,确实是死于毒砂掌,旁的我未发现。”
容格嗤之以鼻,“到不是个自知之明的。”
清风道长想着这话前头的顾大姐定是听不到的吧,金针刺穴极为伤害身体,昨晚夜里千钧一发之际,她使了这门江湖上只听说过未见人使过的功夫,竟将全身的潜力都激发出来,运过功后没有全身筋脉俱断已经是幸事了,“殿下的药是极好的,她能是撑过来的。”
他说着便苦笑了,顾大姐是想死的,昨晚到是救人了,恐怕会恼死吧——
他又想笑,“她先前想死的,觉得活腻了,没想到没有束手待死。”
容格听得格外刺耳,好似对他很生活的讽刺,“好端端的作什么想死?”
“活腻了,”清风道长把话再说了一遍,到有些开怀起来,“她老人家呀,活腻了的。”
容格并未注意到“她老人家”这几个字的真实意思,反而更是紧蹙起眉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想活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便是他学了武,也是不成,还因为学了武之后,身体更弱了。
却有人死过一回,现在还要想死,就这么想死吗?
他阴暗眼神,恨不得如了她所愿,直接让她死在跟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