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悠脚步一顿,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黎云廷身后吓得跟个缩脖鸡似的方卞。
方卞给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做出一个掐人中的动作。
沈悠看明白了。
她看着黎云廷晦暗不明的眸子,这一路上准备好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嗯?这是气到缺氧了?】
【为什么?谁惹他了?】
【啊啊啊啊那我还要不要过去帮他解领带?】
【去的话会不会迁怒到无辜的我,不去的话我的香水不是白喷了嘛!】
正在沈悠站在原地纠结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黎云廷突然开口:“老婆,过来帮我解领带。”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咬字极重,声音里带着一丝宣示主权的味道。
当沈悠抬头看向他时,却发现他的目光掠过她,直直看向她身后,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带上了些许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沈悠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季舒远呲着牙靠在楼梯扶手上,自来熟地对黎云廷招了招手:“下午好呀,黎总。”
黎云廷面容沉静,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看也没看他一眼:“季先生,我应该从来没邀请你来黎园做客。”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声音骤然降至冰点:“黎园不欢迎你,劳烦你请回吧。”
明明黎云廷面容沉着冷静,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沈悠却在他的眼底看到了竭力压抑着的暴戾。
不知道为什么,沈悠隐隐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黎云廷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她看着对此一无所知还在呲着牙傻笑的季舒远,默默在心里给他点了三柱香。
黎云廷确实是生气了。
从小到大作为黎氏接班人的他接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要喜形于色,所以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但是当他看到浪仔拍下的照片时,在酒精的催化下,他彻底失控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脑海里不停回顾着在预言书里看到沈悠和季舒远相处的点点滴滴,最后定格的是上次季舒远扔在他面前的离婚协议书。
他可以给沈悠自由的交友空间,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忍受其他人觊觎沈悠。
就算是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也不行。
季舒远家里的公司和黎氏有债务关系,如果可以,黎云廷不介意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逼季舒远让步。
感受到黎云廷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季舒远缓缓收敛了神色,笑意不再直达眼底。
他一步一步迈下楼梯,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挑衅的意味:“黎总这是生气了?”
说完他轻笑一声:“哦不对,应该是害怕吧?毕竟我和悠悠十几年的感情,她会抛弃你选择我也在情理之中。”
话音落下,黎云廷抬眸看向他,眼底依旧波澜不惊,但骤然握紧的手却暴露了他心底翻起的惊涛骇浪。
他最在意的,也是最无法疏解的一件事,就是季舒远陪沈悠长大的这十几年。
这是他无论耗费多少心力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季舒远毫不畏惧地回望回去。
二人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处于漩涡中心的沈悠站在二人中间,感受着这诡异的氛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救命啊!
明明是关于她的修罗场,为什么无法呼吸却是她啊!
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身体会僵硬在原地。
现在沈悠就是这种情况。
她想开口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想过去帮黎云廷解领带,可腿好像被人钉在了原地一样,半步也挪不动。
黎云廷将挂在手臂上的大衣递给一旁的王妈,袖口被叠到臂弯,露出小臂上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他目光淡然地扫了季舒远一眼,语气嘲讽:“追了十多年还是朋友,这事你还好意思提?”
季舒远:......?
追求十多年归来仍是朋友这件事确实稍微丢人了一点。
不过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不落了下风:“怎么不好意思提了,你俩不是刚认识两年吗?我比你多了好几年呢!”
黎云廷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嗯,所以呢?你多的这几年有什么实际意义吗?”
季舒远被他问一愣。
实际意义?
可能就是挨揍的时候恢复得更快了?
......
季舒远不禁满头问号。
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优势,怎么在黎云廷两句话的逼问下怎么变成了劣势啊?
他轻咳一声,在黎云廷骇人的压迫感下,仍做出一副虚张声势的模样:“你管我?”
季舒远毕竟还是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快乐小狗,在身经百战的黎云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