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当然吐不出什么东西。
“挂号费十六,验血七十二,藿香胶囊十六,一共一百零四,刷卡还是现金?”
“……你还好吗,小姐?”
中暑的感觉还没有倒退,头疼欲裂,四肢乏力,使不上一点的力气。
“现金。”
好在店员把她的包也带过来了,黎青在里面翻找,最后看见的是比脸还干净的包。
只有三十二元了,所有的钱都给那个女人了。
难以抑制的心情浮上脑海,那一瞬间,她难堪地想要离开这里。
“抱歉,我等会再来。”
许是看出了女孩的窘迫,电脑前的人微微一笑,“好的。”
没有钱,什么都没有了。
店员的话语在耳中不停地循环播放,“对不起,事情太大了,所以我下意识地跟老板讲了……”
“我不知道她会辞退你,而且,你不是还有你的男朋友吗……你看起来,也不是很需要这份工作吧。”
“你和他哭一哭,他会给你钱吧,毕竟那是你的男朋友……”
所有的声音环绕耳侧,像是带着杂音的混响,尖锐刺耳几乎要搅动自己的思绪。
“喂,秦年……可以借我一百吗。”
双手颤抖的,不知何时拨打了那人的电话。
黎青其实不想找秦年,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许久,把脑海里的人倒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人可以寻找。
秦年是她大学的男友,大约在几个月前,她们就在一起了。
这段感情开始的磕磕绊绊,以秦年在游乐场被过山车眩晕,由黎青送去医院,一见钟情为结果。
像是所有烂透顶无趣的偶像剧一样,她们在一起了。
但秦年不让黎青给他打电话,总是说自己很忙,没空。
女孩子的第六感很准,在他一次又一次地醉酒后,脖颈上显眼的吻痕,其实就该知道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黎青没闹,也没提分手,只是留下了证据,转身离开了屋子。
秦年似乎在酒吧,那里杂音很重,一下一下敲击在耳膜,像是打在心间。
身侧少年的声音顺着电话响起,“又是你那个女朋友?不会吧,这才出来多久,她又来管你了?”
自从上次吻痕一事,黎青和秦年说过,自己不想让他去酒吧。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给秦年朋友留下了善妒的印象 。
当时秦年是怎么说的,他说:“青青,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但这是我的正常生活,你总不能管我吧?”
那时,他似乎觉得自己有理,不轻不重地摸了摸她的鼻尖,话语宠溺,“别这样,青青。”
那一次,黎青呕吐得连自己的隔夜饭都出来了。
总有人不清醒,总有人在等待奇迹。
黎青从前也不觉得,会有人对另一个人死心塌地。
直到虞安抓着她的手,满脸失望地告诉她,“你已经没救了,黎青。”
在一次又一次盲目地相信后,最后击碎美梦,拿起刀剑,捍卫自己的,也只有黎青自己。
那头青年久久未语,不止男孩,身侧还有道带着试探的女声,“什么女朋友,秦年不是单身吗?”
黎青点开录音,努力地想听清他们的交谈。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住,似乎有人堵住了听筒,“我出去一趟。”
声音嘈杂,黎青就那么握着终端,冰冷的椅子像是下一秒就会滑下去。
离开的那一刻,里面的声音果然安静了不少,黎青没说话,只是等着他的答复。
“黎青,我不是说过……不要给我打电话吗。”
他脱口而出地责备,理所当然的口吻,甚至不觉有何不妥。
那一刻,黎青突然觉得浑身疲倦,像是被抽去了力气,“怎么,打扰你和旁人了吗?”
这人连对异性公开都做不到,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那些日子,她一直相信着,相信他一次又一次的谎言,终于在虚幻的睡梦中,撕碎了那些幻想,看向了其中枯萎肮脏的现实,
那点虚无缥缈的感情,活像是能要了她的命一样。
“……没有,青青,你刚刚说什么?”
秦年沉默片刻,当即转换了话题。
“借我一百,我没钱了。”黎青深呼吸许久,一字一顿,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可那人不会在意她的自尊,自然也不会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一百?就这点事,到时候,我给你开个亲属卡吧。”
他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苍白的指尖在上点点,三千元立刻发到了她的终端里。
黎青没说话,那点微薄的试探,在一瞬间,化作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