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月与江年安成亲第五年时,江家二老方得知外孙已于三年前服下了绝子药。
外祖母倒是早看出些端倪,并不怎么激动,外祖父险些背过气去,江年安好一阵安抚方缓过来。
事已至此,得知无法挽救,外祖父气愤几日后,也只得丢开手去。
江年安催不得了,他便将心思放在江晴雪身上。
这丫头如今也早已到了适婚年纪,却迟迟不愿嫁人,前两年被逼得急了,竟孤身一人云游四海去了!
外祖母担忧不已,埋怨了老伴儿一通,好容易等到外孙女儿安然无恙地归来,两人再不敢逼她嫁人。
安分过了两年多,如今又开始请媒婆为她说亲、相看。
江晴雪心烦至极,躲到明月房里唉声叹气。
明月笑道:“你若是不情愿,就不嫁人,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你。”
江晴雪皱眉托腮:“外祖父他难道不知这个道理?他就是老顽固,总以为女子只有嫁人生子方算正常,跟他老人家是讲不通的。”
已经三岁的阿沅抱上姨母的腿,奶声奶气:“姨姨,你说坏(外)曾祖父的坏话!”
她说话时口齿有几分不清,每每将“外”叫成“坏”,引得众人发笑。
阿沅见状便不乐意了,绷着小脸,扭过头生气不语。
众人又忙故作严肃,迭声哄她,见她又转为笑脸,这才放下心来,之后再听她叫不清时便都强忍笑意。
江晴雪轻轻捏了捏她白嫩柔软的面颊,笑道:“好啊你去告状吧,那以后我就不给你带好吃好玩的了。”
阿沅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摆手儿:“姨姨我不说,阿沅还要桂花糕、冰糖葫芦、泥人娃娃……”
明月忍不住笑:“怎么,你在跟你姨母列采买单子呢?”
阿沅不明所以,见娘亲和姨母都在笑,她便也弯着一双桃花眼,跟着笑起来。
年关将近,江年安与明月皆十分忙碌。自打阿沅大一些后,两人便共同打理铺子,生意越做越大,难免便多了许多酒局应酬。
众人皆知江家少当家爱妻如命,因此在酒宴上没人敢给明月灌酒,她不过是略用些饭菜,闲谈一会子罢了。
江年安那边虽常常吃酒,但从未找过莺莺燕燕来陪坐,十分自爱自洁。
偶尔两人会在同一家酒楼遇见,相视一笑后各自忙碌。
散场之后,众人醉眼乜斜间,看到江家少当家为妻子系上披风,两人携手低语,一同上了马车。
到了年底,酬谢应酬越发多了,两人起初还能应付,后来实在太多,便假托身子抱恙,在府中躲得清闲。
阿沅年纪尚幼,与他们同宿一室,两床之间隔了道软屏。
她不知为何,这几日爹爹和娘亲总是在床上睡觉,娘亲的脸还红红的,难不成是生病了?
阿沅又急又担心,跑着去找姨母,江晴雪听罢,面色微红,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只得柔声哄道:“阿沅别怕,爹爹娘亲好好的呢,他们只是有些累了,所以要多休息,阿沅陪姨姨一道剪窗花玩好不好?”
“好呀好呀……”
阿沅面上泪痕未干,已然笑着被转移了注意力。
除夕当夜,一家人欢声笑语坐在一起吃饭,饭后又听了几场戏,二老面露疲倦,早早地回房歇息。
明月与江晴雪放罢烟火后,夜色已深,江年安便抱着阿沅回屋歇息。
将阿沅安置好后,两人悄声上床歇息。
骨节分明的手在寝衣下不安分地游走,明月面露薄嗔,低声道:“怎么还不老实些?”
这几日他们常待在房中,连用饭也是命人端进来,旁人虽不说,但怎么可能不知他们在做什么……
明月面皮薄,想想便觉羞恼,江年安却一本正经道:“你我是夫妻,恩爱些有何不对?”
话虽如此,明月还是觉得羞窘,按住他的手不要他再动,“睡吧,明早还要去给二老请安。”
江年安指尖游走,低笑着亲她,“外祖母早不就说了,大冷天的不必劳烦,她老人家还想多睡会子回笼觉呢,姐姐不如把这份儿心用在我身上。”
明月细喘着看他,“我对你还不够用心?”
“不太够,我希望姐姐再多爱我一点。”
“唔,一点是多少?”
“就先答应我,今夜晚些睡,好不好?”
男子低沉含笑的声音在床帷后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窸窣声响。
烛光轻曳,夜还很长。
在天色熹微沉沉睡去之时,明月忽地想起许多年前的新年,少年睡得迷迷糊糊时,还记着要给她说拜年的吉祥话。
她心里一片柔软,看向江年安英俊沉稳的睡颜,轻声道:“岁岁年年,喜乐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