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究竟有何玄机宁松晚不知道,但赵叔的那句“那一幅啊,是会招祸的。你若不信邪可以拿走,只是死了别赖上我”反复在她耳畔回响。
直觉告诉她,若叫人发现这画在她身上,便要惹上大麻烦。
“等等!”
就在宁松晚走出十数步时,身后骤然传来她此刻最怕听到的两个字。她不得不驻足,惴惴然回头看向男子。
“烦请给指个路。”
宁松晚虽怕这些人,却也不想助纣为虐,伸出手来乱指一通:“前面逢岔路就左拐,约莫一个时辰后就到了。”
“逢岔路就左拐?”男子平静无波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而后问:“姑娘是叫我们绕着山转圈儿?”
宁松晚正要辩解,就闻男子一声轻笑:“还是劳请姑娘亲自来给我们带个路吧!”
话音才落,便有一名护卫鬼魅般出现在宁松晚的身前,阿照上前阻挡,被那人一把钳住肩膀。这时就听车内男子道:“罢了,忠仆护主,就成全她吧。”
护卫也不啰嗦,钳着阿照飞掠回去,三两下将阿照绑到车后。宁松晚和乐心追上去时,马车已腾空,尖叫声划破天际,阿照似个风筝一般被放飞在半空!
宁松晚急得直跺脚,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和乐心声声绝望的唤着阿照的名字……
悲咽须臾后,宁松晚强自镇定下来,将自己怀中的画交给乐心:“你带着画下山,立即去府衙报官!”
“那姑娘呢?”
“我设法去救阿照。”
“可连阿照姐姐都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姑娘一点功夫不会,去了也是……姑娘还是和奴婢一同下山去报官吧!”
“那些人想要的是这幅画。”宁松晚帮乐心将画藏入衣襟里,笃信道:“只要他们知道赵叔将画给了我,却又在我身上搜不到,便不会杀我。我设法拖延时间,等你从府衙搬救兵来。”
乐心听明白了,这确实是当下唯一可行的法子,但她仍不敢让宁松晚去冒险,急道:“那姑娘带画下山,奴婢去与他们周旋!”
声音落处,宁松晚未说什么,只是定定看着乐心。很快乐心自己就心虚起来,眨巴两下眼,惭愧的低下头:“奴婢知道,奴婢比不得姑娘随机应变……”她不怕危险,却怕自不量力坏了事。
“行了,快下山吧!”宁松晚将她往山下推了一把,自己也转身折回。
此趟是为救人,宁松晚根本不知累,发足狂奔,半刻不停歇地返回了赵叔的木屋。屋前停着那辆马车并几名护卫,却不见阿照。宁松晚猜测阿照应是被带入了屋内,便开始环顾四周想办法。
无法从前方突破,她便顺着窄仄的悬崖边儿绕到了屋后,爬上屋顶,揭开一片瓦,窥探内里情形。
路上宁松晚一直盼着赵叔父子的动作够快,在这些人追来前离开,奈何还是慢了。此刻赵叔父子就跪在长案前,那戴着半截琉璃面具的男子高踞在长案上,冷眼睇着二人。
“你不承认自己是赵宝德,那些画儿又是哪来的?”
“是从旁人手里买的!”
“哦,是吗——”男子拖着明显不信的腔调,给手下递了个眼神:“验身。”
登时有两名护卫上前,利落扒下了赵叔父子的裤子!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将宁松晚唬了一跳,下意识缩回脖子,可脑中却挥之不去方才的画面……
赵叔父子竟是阉人!
事态似乎明朗了。萧梁是十三年前覆灭的,赵叔父子也遁世隐居了十一二年,显然他们曾是前朝的中官,在萧氏王朝覆灭之际,夹带了宫内贵重物品逃了出来。金银之物自是好出手,可这些宫廷名画却会引来怀疑,是故他们在市井中挥霍完金银,便带着这些画归隐山林。
怔愣了一会儿,宁松晚才又迫使自己探回头去,打算再找一找阿照。然而她的目光才落入屋内,就对上两道威冷的目光!
男子仰头看向屋顶,面具下的眼睛里飞扬着戾气,惊得宁松晚再次将头抬起,逃避开他的视线!
他看到她了?
宁松晚等待死神判决一般在屋顶上等了良久,却不见有人上来抓她,她不禁又狐疑起来,难道没看见?
此时外间天色已暗,屋内却燃着灯,她由外向内看得清楚,那人由内向外却未必能看清。又惴惴的等了须臾,宁松晚忍不住再次将头探过去,这次她极其小心,一点一点将脸移到洞口,可视野所及,空空如也。
人呢?
她谨慎地移动着视角,在目光划过南墙时,蓦然看到被烛火拉长的两道影子投在上面,一晃一晃的很是骇人。她心下打鼓,目光又移了移,终于在梁下看到了那两个被绳索勒着脖子吊在梁上的人……正是赵叔父子。
宁松晚平日在话本里看到死人都会吓得大叫,此刻真正看到了,竟是一种无声的惊怯。她脸色惨白,在屋顶上怔愣良久,直到眼前有火花飞溅。
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