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挑拨
祝祷安每日都来,带了许多的聘礼,对着陈熹年恭恭敬敬喊一声哥哥,但是陈熹年总是让我避而不见。祝祷安也不急,像是来陈府就是为了喝一盏茶。
我在屏风后头,仔细听着陈熹年和他的对话。
陈熹年说我这个妹妹,并不是常人,我不想要她嫁给不喜欢的人。
祝祷安并没有被唐突拒绝了的不悦,他甚至为了陈熹年低头:“兄长对待自己的妹妹十分上心,天地可鉴。可是我这聘礼也没有拿回去的道理,若是兄长不觉得我烦,我甚至可以为兄长说一些我与你妹妹的陈年旧事。”
“想来,我和她是有些缘分在的,诶,我怎么记得陈公子也是亲历者呢?”祝祷安故意思忖几分,拖长调子,“我忘了,如今世事变化良多,曾经我一掷千金的故事已经少有人知,没人记得那位明艳动人的艺伎,曾经也让陈公子上楼了。”
“怎么摇身一变,她竟然成了你的妹妹?”
陈熹年并不想和祝祷安周旋,他冷眼一扫:“祝公子似乎有些无赖。”
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远比祝家公子更亲密,但也不用与你细细道来吧。
“哦,那我若是当做曾经是你兄妹二人布局,故意骗我钱财,上报官府,那时候陈公子仍然不想要放手你这个妹妹?”
“祝祷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走出屏风外,看着祝祷安。
“果然,你在这里的。”祝祷安眼神明亮,笑着看向我。
我却觉得他十分恶心,明明我曾与他剑拔弩张,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可是祝祷安却故意将那些忘却,让人摸不着头脑。我觉得祝祷安疯了,但是祝祷安那样的神色分明不像是疯了的模样,也没有言败的沮丧。
他好像生来便是如此,坚信自己能够胜过天命,能够左右他人。
“你应该恨我,而非应该娶我。”我提醒祝祷安。
“但是我对姑娘你太过爱慕,我一定要得到你。就算你要我死,颜时缘,若是你真的敢杀我,那么我便要与你一起。”祝祷安嘴角上扬,“你早就该属于我的,你忘了那一场大火了吗?”
祝祷安还敢说那一场大火,我心中有些慌乱,我与陈熹年拉下了祝祷安寻谋了的官职,好像惹怒了祝祷安。他像是觉醒的狮子,开始与我和陈熹年周旋。陈熹年说得对,祝祷安哪里会放过我们呢,他定然会如同开了弓的箭,紧紧追在我和陈熹年的身后,就等着穿透我们的心口。
“你回去,不要在这里站着。”陈熹年有些紧张,他看向我,将我与祝祷安隔开。
“真是情深,我想不到你们竟然如此亲密无间。”祝祷安似乎也不急着一时,他自讨没趣向后退了一步,又装出了那副恭敬的模样。
他对陈熹年说:“那么那些聘礼还请兄长收下,我明日还会来的。”
兄长,祝祷安也可是真的能忍,我等祝祷安走了之后,看向陈熹年。陈熹年并没有听祝祷安的说辞,只是冷言冷语道:“把那些聘礼,给祝祷安丢出去,以后要是祝祷安的东西来,一律不许进门来。”
“你何必如此?”我看着陈熹年冷脸,反过来劝他,“最好的法子就是我嫁给他。”
“这样你也可以没了麻烦。”
“我说过的,”陈熹年却对我有了怒气,他说,“我想要祝祷安死,我同你一样的。”
我想到祝祷安方才走的时候的最后一句话,祝祷安说你们当真没有半点嫌隙吗?
我知晓,祝祷安这是在挑拨离间,只有拆开了我和陈熹年,祝祷安才能各个击破,将我们一一打散。但我看向陈熹年,他向我剖开了自己的心,他说从前是他撒了谎,他的家人都死于祝祷安之手。
他说的应该是真话的,我应该相信的,但是我的心中却觉得他说的话是否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我已经不在乎了。
陈熹年找到我,是因为与我同乡,他本来有着最幸福的人生,他会读着圣贤书,等着秋日的科考。那时候远近闻名的少年人,说的就是陈熹年。对于这样的人,我隐约有些印象的,那时候人们都在说,小小的地方定然要出仕途大官了,好像是陈家的少爷。
可是一切的变故都是缘于我的逃婚。从我逃婚后,祝家十分愤怒,然而我的爹娘拿出了我已经病死的消息,他们无法辩驳,只能另寻出路。也还是那个算命的说的,既然改命,那么应该一命换一命的,陈家不是有要出的一位仕途大官吗,或许换了他家的命,也能够平步青云,顺风顺水的。
祝家人信这个。
于是祝家人在一个黑夜,将陈家赶尽杀绝,而陈熹年是因为那夜家中蜡烛燃尽,跑去自家田地中就着月色读书才躲过一劫。
夜色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楚,陈熹年还记得,他回来的那日看到自家的屋子还是好好的,可是自己的爹娘却在家中上吊自缢,摆放在屋中的东西两边,像是什么奇怪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