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直怨恨自己没有为我爹爹生一个儿子,她也不想要和别的女子共事一夫,又不想要松手。
所以只能把我推向虎口深渊。
可是算命的话如何信啊?
如今的春枝,不就是过去的我吗?我回忆过去,眉眼中仍然带了不信宿命的怨念,陈熹年像是抓住了什么,忽然过来拥住了我。
酒气肆意蔓延开来,我没有推开陈熹年。
我在想,如果当初我这样难过的时候,我的爹娘会有这样的一个拥抱对着我,我或许就会认命,从内心而来的良善会让我觉得我的爹娘为我付出了许多,我应该回报的。
可惜那个时候,除了冰冷的责任落在我的肩膀上,没有别的。
这个拥抱来得太迟了,且他人转手,我只是静静地问陈熹年:“为何要抱我?”
“觉得你需要,你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是啊,我很难过,我以为我自己装了那么多年的淡漠,什么都不在乎,就是真的不被人看出来。可是我如今才明白,我的那些冷漠,会被人一眼击穿,甚至我都没有掩藏。
这么些年来,我不被人看穿,不过是因为别人根本不在乎,他们并不了解真正的我,也无从知晓窥探到我的内心。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封锁自己,以为这些事情可以过去。
但是过不去的,怎么能过去呢?
我一直以为我会有的天地人生,不过是一瞬,击碎我的,是埋藏在这样日子底下的根,是我明白了我根本就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除非颜家后继有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并不知道颜家最后如何,我并没有去刻意找寻我爹娘的踪迹,我总觉得我从那个家逃出来后,便能逃脱那些落在我身上的,并不应该承担起的责任。
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这样孤单地漂泊了很久,而陈熹年却一举抓住了我的这份孤独,他拥抱了我。
“所以,你想要告诉我的春枝的消息是?”
“时缘姑娘,春枝死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我抬起头,从陈熹年的怀中挣脱开来:“你骗我,她明明和我说会过得很好,她说过要活出样子来的。”
她怎么能死了呢?
盖上红盖头隐没入夜色的是仪仗队,怎么能是她呢?
“大概是被人算计,吃了什么东西,想让她的孩子胎死腹中,可是孩子活了下来,她因此丢了半条性命。这时候她成了弃子,当然也就没人管她,多了她一个不多,少一个她也不少。”
“那么,孩子是男是女?”我问。
“是个男孩儿。”
宿命啊,你怎么这样对人开玩笑呢?你明知道男孩儿能够保人富贵一生,母凭子贵,让春枝如愿却又让她抱憾而终啊。天不能成全一个小小女子想要过得更好的小小心愿吗?
我眼角的泪流了下来,过往一切都在我的脑海里回荡。我自己逃出家门的时候,跋涉千山万水的时候,我都没有哭,可是春枝的死给我的难受太大了,我好像看到过去的我就这样在我的面前死掉,这好像是上天的告诫。
他告诫我,没有用的,你就算是当初顺承了父母之命,嫁给了要改命的人家,你的宿命不过也会是像春枝这般,为了后继有人,为了家族昌盛。上天在警示我,自己做出的离经叛道是为了活着,是为了要在某一天,让我亲眼见证我的结局。
不过是因为我没有选了这样的结局,苟活到了今日罢了。
“陈熹年,为什么,为了家族昌盛,向来牺牲的都是女子呢?”为什么所有的虚名利益,都要扣在女子的头上,为什么要让别人牺牲一切?
“也许,有更多的人为了家族的昌盛牺牲,不止女子,不过是因为贪念欲望。”想着要走到更高,想要那些名利和他人仰慕的目光,所以不顾一切牺牲,不知道有多少人,为此丧命,颠沛流离一生。
有人说,这是宿命悬在每个人头上的一把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刀会掉下来,结束你的一生。
“春枝何时下葬?”
“那户人家说她命薄,但是诞下男婴,算是为家中添福,给正室的礼遇下葬,就在明日。”
“你看吧,陈熹年,我就说那些大夫胡说八道的。”我就说,这是说不准的,我就说当初我爹娘,也不应该听信那什么算命的人说的鬼话的。
陈熹年紧紧抱住我,安慰我说:“没事的,颜时缘,我会好好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