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书阁内,静谧中时不时响起翻页声,扬起淡淡的书卷香气。
此时此刻,虞逸正沉浸在书卷香中,与摊开的书册大眼瞪小眼,欲哭无泪。
她已经学了快半个时辰了。
这期间,连楚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恶鬼,借着书中文字,一点点吸食走她的精气。
从前老太师教习时,教的都是些内训古法,而连楚让她学的,则大多是为君之道。
若只是教也就罢了,连楚还非让她倒背如流,就连字与字之间的深意,都要让她必须做到脱口而出。
她不理解,为何要让她学这些?这是一般公主该学的东西吗?
当连楚再一次要求她背出书中内容时,虞逸仅存的愧疚消失殆尽。
她揭书而起,大声抗议:“给我来个痛快吧!别拿这些折磨我了!”
连楚放下手中的书,淡淡看向她,“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子嗣,自然是要学这些的。”
虞逸嘟囔:“这些应当是储君学的,小皇叔才是父亲和群臣认定的储君。”
十八年前,如今的大岐皇帝虞铭礼成功拉下当时的太子,成为了储君。
当年的夺储之争太过惨烈,参与其中的皇子都没有好下场,就连胜利者虞铭礼,也被下毒伤了身子,往后再难有子嗣。
好在,当时的皇子妃已有身孕,才让他保全了一条血脉。
这条唯一的血脉,便是虞逸。
是以,皇帝对他这唯一的女儿宝贝得很,凡是虞逸提出的要求,他断没有不答应的时候。
然而,无论他如何重视虞逸,她到底是女儿身,按照大岐的祖宗规矩,她无法继承大业。
所以皇帝把希望投到了自己的弟弟身上。
当年夺储之争的幸存者唯有两个,一个是当今皇帝,另一个是现在的承王。
夺储之争发生时,承王不过五岁,所以幸运地自那场风暴中存活了下来。
许是因为他是皇帝仅存的弟弟,皇帝便把所有的兄弟情谊都投到了他的身上,待他如同同母所出的至亲兄弟,甚至有意将他立为储君。
而这些,都是大岐上下都知晓的事。
连楚听清了虞逸的喃喃,起身缓步走向她,在她案前停下。
虞逸正要仰起脸看他,他却蹲下了身子,与她平视。
他目光烁烁地望着她,认真道:“陛下和群臣的想法于我无关。我关心的是,公主想要学什么?”
虞逸默了默。
她能说她什么都不想学,只想着回宫大睡一场吗?
连楚没等来她的回答,起了身。
“当然,公主想要学什么,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教给公主什么。”
虞逸:……
所以何苦问她呢?
虞逸有些愤懑,但既答应了连楚让她负责训课,她现在反悔也晚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学下去。
然而,身为凡人,总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
比如现在的虞逸,她心中是想要好好学的,可是一看到书中的文字,她就开始泛起了困。
天暖气清,果然是适合睡觉的好时候啊。
她的头越来越沉,眼皮也越来越重。
就在她马上就要和周公碰上面之时,脸上突然一痒,将她激了一个激灵。
她倏地清醒了。
她睁圆了眼睛,就发现,连楚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侧,正俯身看着书上内容。
原来方才脸上的痒意,是他的长发拂过。
连楚正看着她摊开的书册,悠扬的声音自她耳畔传来,“公主看这一页看了许久,可是哪里不明白?”
二人相近的距离,让虞逸不禁想起之前在琉玉阁茶室时,那让人脸上发烫的氛围。
她尴尬地撇开视线,不让自己去在意他那柔滑的乌发,以及他身上清淡的松木香。
为了掩饰内心的不自然,她随手指向书中一处,轻声道:“这里。”
连楚看向那行字,念道:“圣祖帝为富民安国,昼夜不休。勤而病矣,仍少眠多政,重病弥留之际,亦心系百姓,政务不减……这些通俗易懂,公主有何不解?”
虞逸不过胡乱一指,压根没看清书中所写,此时听连楚念出其中文字,方才知晓内容。
这书中的字里行间,都是想借圣祖帝之先例,劝告为君者当勤政爱民,不可贪图享乐。
虞逸思考了片刻,回道:“我倒是觉得,为君者不能带病执政。生病不休息,还硬撑熬夜,不是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任吗?无法对自己负责任的人,又如何对天下人负责呢?要知道,人生病时,脑子易糊涂,常常无法做出正常判断,所以与其在身体不适时做出错误的抉择,还不如充分休息,让自己能够更理智地做出正确的决定。”
连楚静静地看着她瞎扯。
虞逸见他不答话,问道:“我说了这么多,连侍郎可知道我想要说明什么?”
连楚敷衍配合:“理智很重要?”
虞逸郑重其事:“休息更重要。”
在虞逸的一通软磨硬泡下,她终于得到了一刻钟的休息。
她赶紧让人端上事先准备好的冰果糕点,以此补充在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