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兴许是从你我不愿掺和党争这摊浑水时,便已注定了惨淡收场的局面......只是没想到,竟来得如此之快。”杨如安话毕,二人一阵沉默。
李文乐只觉一阵悲从中来,便举起双手打着节拍,“凌扶摇兮憩瀛洲。要列子兮为好仇。餐沆瀣兮带朝霞。”
杨如安会心笑道:“眇翩翩兮薄天游。齐万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
二人反复打着节拍,高唱着琴歌,苦中作乐时却迎来了一线生机。
“底下有人吗?”他俩听见山井上方传来了一声呐喊,忙直起身全力喊道:“有人!有人!”
许是听到回应,上方不知何人丢下了一根麻绳,长度却不至井底,若要抓到绳子,需底下有一人托举着才行。
“绳子不够长!”二人呼喊着上方却得不到回应。
李文乐见状忙对杨如安道:“如安,我托着你先上去!”见他要推脱,又道:“别浪费时间,我指望你搬救兵呢!”
杨如安只得默然点了头,李文乐忙举着他去够绳子。
“够到了!我够到了!”杨如安极尽全力伸出双手攀上去。
他回头看见李文乐对他粲然一笑:“好,我等着你来相救!”
杨如安坚定地应了声好,便用劲往上爬,快要虚脱了才爬出井口。上来后他不见方才呼喊那人,原来他把麻绳栓在了一块石头上。杨如安忙把绳子解开,再往井里坠去,“该死,还是不够长!”他暗喝一句。
底下李文乐也知道绳子不够,便大声呼喊:“去找人来!”
“好,你千万等着我!”杨如安朝井底大声道,便急急跑出山。
杨如安一走,方才抛绳那人从一棵粗树后边走了出来。只见他戴着一顶笠帽,穿着一身小袖短衣,脚踩着一双蒲鞋,脸上露出一抹狞笑,正是游光假扮的船叟。
他来到阳世已经好一阵子,自从在金陵亡魂那里得知大夏的官员子弟喜爱结伴访琅琊山,他便化作乌篷船叟穿行在清流河上,一边了解大夏时局一边暗中谋划。
三日前,他渡了两名金陵要员过河,得知原来出身低微的赵王常常借以踏青名义,在琅琊山四处笼络朝臣,集结党羽,趁机壮大势力,也因如此,他如今才能与外祖显贵、手握重兵的燕王殿下在朝堂上平分秋色。
又得知今日赵王要在青龙洞与其党羽商讨关于争夺兵权的事宜,他便赶来偷听,这是他接近大夏皇权的一次机会。
于是日中他将杨李二人渡至新昌时,也不管二人未醒,便自隐身去了青龙洞。后来得知李文乐乃兵部郎中李笃之儿,便起了在他身上下饿鬼咒的心思。
李笃乃兵部尚书王汝川门生,又与赵王走得近,利用他来做金陵棋子倒也不错。
因此游光将勾魂索变成一截长度不足的麻绳丢下井,便躲了起来。若是李文乐先上来,他就立马施咒,没想到先上来的却是杨如安,他“好心”地放了他一马,等他走后他才出来。
只见他掏出一个铃铛,正是半月前同阎罗王宴请黑白无常时,偷偷用大昭年间从巍阳仙君那得来的魂阳铃,偷偷换下的魂阴铃。此铃乃阴间法器,只可由地府之人行使,地母娘娘将此铃赠给白无常,给其施压恶鬼。凡间之人若是要用,必须付出极其残忍的代价,才能起效。所以自打白无常得了这个宝贝,压根就不敢离手,就怕被有心人拿去干恶事,没想到还是被游光偷了。
他一手举着魂阴铃,一手掐诀,在空中画出一道饿鬼咒,又猛地摇起铃铛,登时铃音阵阵,传入咒中,只瞧那咒竟闪起幽光,在空中竟活了过来。于是他抬起掐诀那只手,将这道饿鬼咒打入井底。
深井中瘫坐着李文乐登时只听到一阵清脆的铃音,还不等站起来便察觉头顶一道幽光朝他飞来,刹那间双目刺痛,五脏六腑痛极,不至片刻心脏骤停,眼睛都没闭上,俨然一副枉死之状。
而地面上的游光看都没看一眼,显然对自己的手段极富自信,收起变作麻绳的勾魂索便一个闪身遁走了。
剩那不知情的杨如安跑出山中,寻到人手来搭救挚友时,却只见到一具尸体。
新昌地界淳朴的农户将躯体已变冰冷的李文乐拉上来时,杨如安简直不敢相认,只喃喃道:“怎么可能呢?不可能!我才去了不到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