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一直觉得女孩子该学点女工,毕竟每个女孩的嫁衣都是要自己绣,皎皎再不喜欢女工,至少也要学一些,这样将来嫁到夫家也不至于被笑话。
因此哪怕皎皎说自己不爱绣花,她还是逼着皎皎每几日就要绣出点东西来。
女工是重要的,但哪能有皎皎的眼睛重要?
芸娘叹气道:“这些几日你别绣花了。”读书的事情是不好叫停的,毕竟是二公子在教的,芸娘道:“晚上读书也不许太晚。”
皎皎的眼睛时好时坏,一度把芸娘给愁坏了,她实在是想不清什么缘由。
可过几天,芸娘很快琢磨过来,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哪有这样的蹊跷事,皎皎前一天看书,第二天眼睛就没问题,可若是前一天绣几朵话,第二天就看不清楚了?
反应过来后芸娘又气又笑,晚上回家训皎皎:“就这么不想绣花?连你娘都糊弄。”
皎皎垂头嗫喏,坦诚:“是不喜欢……娘,说谎是我错了。”
认错认得这么干脆,倒教人不好再多说什么。
芸娘食指点了下她的额头:“罚你三天绣一只黄鹂鸟给我。”
对于只能绣圆月的皎皎来说,这无疑是个大惩罚。
皎皎痛苦不已地点头。
等芸娘转身去了厨房,她沮丧转身想去拿绢布和针线,偏过头却见向来表情很淡的荆南枝正扶着门栏笑。
这是皎皎第一次见荆南枝笑,一时不由看呆。
他平日冷冷清清,谁知道笑起来冰雪消融,像是漫山的春花都开了似的,灰暗的屋子仿佛都因为他这一笑亮堂起来。
难怪青石街有人私下戏称他为“美人南枝”,皎皎这下子总算能明白缘由。
荆南枝发现皎皎正盯着自己若有所思,下意识收了笑,问:“怎么了?”
皎皎老老实实答:“看你笑,觉得你笑起来好看。”
荆南枝白净的脸上霎时间浮上红霞。
他闷声道:“我不会笑。”接着就转身离开。
皎皎想,这哪里看得出是不会的样子?
分明太会了。
天气一日日热起来,皎皎掰着指头数日子,算着她已经有几天没去郡守府。一算下来,哦豁,了不得,小两个月没去了。
她诗歌已经都已经磨蹭出来了一首,二公子还在忙吗?
常青的到来无疑是证实了皎皎的猜测。
他带来了几本崭新的诗集本,说二公子托他送来皎皎这里,还说二公子这阵子不能得闲,还是要辛苦她自己在家里先看书。
常青走后,皎皎关上门,手捧着几本书,嘀咕:“流民的事情不是已经妥善解决了么,更何况城里还有郡守在,二公子在忙什么?”
在祈水郡待了一段时间,荆南枝已经知道那一日在路边与皎皎见面的人,就是如今郡守府的二公子。在皎皎家住的日子里,他也知道郡守府的这位二公子教皎皎读书,教了整整三年。
此刻见皎皎手里捧着书,荆南枝眼底一暗,抿唇想:早知道皎皎喜欢读书,他当初就该花更多时间在诗书上的。
他识得字,但他的那点水平要拿来当皎皎的先生却是远远不够的。
见皎皎颇有些想不通,荆南枝坐在她身侧,低声同她道:“应当是在忙备战的事情。”
皎皎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眼睛睁大:“备战?”
想到荆南枝是从幽平郡来,她立马反应道:“与殷人?”
“嗯。”
荆南枝看着地面,解释道:“幽平郡地处燕地最西,与殷地相连,又因地势易守难攻,殷人瞧幽平郡眼馋了不少年。如今幽平郡终于被攻下,燕地门户相当于直接对殷人打开,他们又怎么忍得住不乘胜追击。”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祈水郡与幽平郡相距不过百里,是极有可能成为殷人的下一个目标的,早做打算其实是好事。”
皎皎惊道:“依你这么说,祈水郡岂不是危险得很?”
“是,也不是。”
荆南枝道:“祈水郡的确有危险,但我料想郡守和国君应当也有准备。”
看了眼皎皎,荆南枝想,如果当真一日祈水郡也和幽平郡下场一样,他便是拼了一条命也要护皎皎母女平安的。
反正他的命也没什么值得的。
皎皎不知道荆南枝此刻在想的是什么,她只是恍然大悟:“看来二公子最近应该忙的是这事。”她慨叹:“那我的确不该打搅他。”
她的一些事情和战争比起来,到底太过渺小。
皎皎说完又去看荆南枝,称奇:“荆南枝,你知道的东西好多啊。”
这年头没有大众媒体,皎皎这么多年的信息来源也就只是身边人和书本。但书本又多是诗歌,能告知她的东西其实也不多。二公子也不与她说太多,或许是觉得这些东西她不必知道。
如今皎皎听荆南枝这么随口说的几句,顿觉局势明朗,神清目明,以往想不通的地方也明白过来。
于此同时,她心中又不免继续猜测起荆南枝的来历来:他对殷燕两地的地势一清二楚,这点已经十分不寻常——地图是军家重要物件,寻常人是看不到的。
似乎看出皎皎的疑惑,荆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