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龙峰城。
黄沙荒漠里,最忌讳的就是落单,势单力薄不要紧,偏偏体弱还要逞强独行,一旦进入蛮荒一带,那就凶多吉少了。
狂风骤然席卷了这片土地,带起了漫天黄沙,掩去了所有痕迹,唯有一道摇晃前行的身影,歪歪斜斜的行走在沙雾中,任由黄沙席卷,始终没有偏离方向。
鸣克脑子嗡嗡的,此时听风既像是鬼哭狼嚎,又像女人凄厉的尖声叫喊,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两只脚腕也上了镣铐,走起路来锁链拖拽得生疼。
他真想就这么睡过去算了,但是不行,还有一个人正在家里等他回去,为了那个人,他不能倒下,但凡现在倒下了,或许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
怀宋京城,玉景宫。
春时带着人匆匆进门,人刚进来,还未看见人影便听见了叫声:“你终于来了!”
说话的是宋音,今日派人找上门去请人的自然也是她。
一见到木烟,激动的像是看见了救兵:“我想跟孟汀一起去边塞,但父皇就是不准,你快帮我想想法子,只要能让我顺利离开京城,什么我都能给你。”
“出城?”
木烟早就听闻九公主做事风风火火,无论何事皆是全凭心意,出城对她来说其实并非什么难事,只是有了上次的事情后,估计皇帝也知道她出去断然不会做什么好事。
边塞频繁打仗,岂是她这样的柔弱女子可以随便去的地方?
如此宠爱的掌上明珠,自然会好生留在宫中,再者说,这九公主对孟汀一往情深,难保到了军营之后不会又做出什么让人笑话的事来,也难怪皇帝始终不准许她离开皇宫半步,确实也是个明智之举。
木烟看着她那期待的眼神,不知该如何拒绝,可她越是冷静,宋音就越是着急:“你快说呀,只要本公主有的,全给你!”
“什么都可以?”
宋音点头:“对,什么都可以。”
站在旁边的春时春杏对视一眼,满眼皆是深深的无奈,她们这位公主殿下哪哪都好,就是太过实诚,若是换了寻常人家,早就倾家荡产了。
木烟倒是没想到她对孟汀真的这么死心塌地,莫名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一晚,与他在房里见到的最后一面。
她不自觉看向右手掌心,那种酥麻僵手的感觉仿佛重现了一遍,又一次勾起了她心中的怒意。
太久没有人那么叫过她了,那句圣女大人像是一把刀,捅进了她以为足够坚硬的心里,刺伤了她,所以才会有那一巴掌。
当晚他走了之后,木烟很是后悔,后悔怎么没有再捅一刀,因为一巴掌实在是太轻。
“此事需要从长商议,奴家先回去好好想想,毕竟这边塞可不近,并非十天半月就能到的,若是贸然溜出去,肯定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追回来。”
宋音连连点头,觉得她说的在理。
“那你可要好好想啊,快点想,这是定金,事成之后本公主重重有赏。”
春时将托盘放在桌上,抬手掀开了上面的红绸,金灿灿的光亮照亮眼前,春杏看呆了眼,是从未见过这么多金子。
临走前,木烟着实好奇,问她:“九公主身份尊贵,怎么会想到找奴家帮忙?”
宋音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都把‘秘密’告诉我了,我有事,自然会第一个想到你了。”
久居深宫,从未有过朋友的她,在听过了木烟所说的往事之后,早就在心底自然而然将她当做了自己人。
木烟笑了笑,带着花寒离开。
回乐坊路上,花寒注意到她时而发笑,时而蹙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慌。
“难道你真要帮她?”
木烟点头:“能跟九公主搭上线,为何不帮?自然是要帮的。”
“那你打算……怎么帮她?”
木烟侧着身子,掀开窗帘往外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街上来往百姓甚多,马车挡住了他们的步道,不少路过的行人惯常看过来,帘子放下的一瞬,只见半张被面纱遮掩的脸。
马车徐徐离开,一群孩童奔上步道,跑在最前边的孩子手里举着一个竹编的风车,随风飞快转动,他们急促的脚步声惊起了路边的蝴蝶,欢声笑语中,蝴蝶飞往天空。
孩童突然撞到了人群中一位穿着淡雅的中年女人,她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紧攥着一方帕子,看向身旁模样青涩的小姑娘。
小姑娘显然不是个好脾气的,一挥手拍掉了孩童手里的风车:“哪儿来的孩子,没人告诉过你别瞎跑吗?撞到了人也不知道说句话,还不快给我们夫人道歉!”
被叫做夫人的中年女人是个不愿把事闹大的主,忙摆手道:“没事没事,他也不是故意的。”
她捡起地上的风车,递给他:“你走吧,下次小心别再撞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