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梨月坐在桌前,神色不明地对婉玉说:“将我的嫁妆单子拿来。”
婉玉隐约也感觉不对劲,忙将东西取出来递给施梨月,施梨月快速翻过一遍,冷笑一声,将单子丢在桌上:
“可真是我的好亲娘。”
婉玉拿起单子也看了一遍,果然没有施棠枝口中那架缂丝屏风。
施梨月纤长的手指支在额头上,人静静靠在桌沿,不知在想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她幽幽开口:
“你去一趟鹿鸣院,就说我这边的单子不小心弄脏了,明儿拿出来不好看,把她们留底的借来誊一份。”
婉玉低声应了,快步走出去。
施梨月看着窗纱上的海棠纹,表情彻底冷下去。婉碧看她不高兴,倒了杯热茶给她喝:
“小姐别生气,小心身子。左右再捱这些日子,等出去后就不用再见了,日后若是不想走动,将一年三节的礼送来也就行了。”
施梨月接过茶喝下几口,感觉胃里舒服一些,才淡淡说道:
“人真是奇怪,总是嘴上说对你好,心里却巴不得你早点死呢,你越过得好,她心里越难受。”
“谁知道呢,估计天生就是那种见不得人好的,小姐不用放在心上。”
婉碧知道施梨月说的是邢氏,她也闹不明白,明明是当娘的,却对女儿有这么大的恶意。
别的就不说了,居然能干出昧下女儿嫁妆的事,亏这嫁妆是公家出的,要是叫邢氏出,她怕陪上两床被子就能把施梨月嫁了,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这么一想,婉碧忽然觉得当时小姐要将严府的聘礼收进清芳院库房,真是有先见之明,要是被邢氏放在盘水院,指不定抬去国公府的时候得少多少东西呢。
没一会儿功夫,婉玉就拿着另一个单子回来了,三人干脆去了抱厦西侧小书房。
施梨月将两个单子对在一起,看着看着都气笑了。婉玉在一旁研磨,也是面色不虞。
方才她打眼扫了一下,不用细数,这单子上的东西已经少了一页,其中还不知邢氏有没有以次充好偷换过。
施梨月干脆将纸币推给婉玉,自己看着单子慢慢念,叫婉玉将少了的东西记下来。
“一对龙泉窑青釉莲瓣口瓶。”
“一对粉彩桃蝶天球瓶。”
“澄泥清云宝月砚。”
“……”
除了那架炕屏,其余零零散散写出满满一张纸。
婉玉看着手中的单子脸色也颇为难看,邢氏几乎将林氏列出来的嫁妆单子里最好的东西都拿走了,她也不怕国公府看见施梨月这嫁妆笑话!
国公府的聘礼可是慢慢当当抬了六十四抬的,而且当时一些占地方的大件都没抬,这会儿施梨月的嫁妆凑三十二抬都费劲,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替施梨月想过。
施梨月拿起晾干的纸,轻声一笑:“瞧瞧,我的好亲娘,做事就是利索,一件好的都不给我留。”
婉碧方才还劝人呢,这会自己气得在地上乱转,要不是碍着邢氏是施梨月亲娘,她这会已经拿着麻袋去套人了。
“我原本只是想着明儿趁媒人来,将炕屏这事抖出来,叫她将东西还回来就行了,可惜啊,她做事真是一点都不讲究,那我也只好给她还点礼了。”
施梨月看婉碧气得乱跳,干脆使唤她去做事:
“婉碧,你去厨房一趟,叫她们明早炖一盅鸽子汤出来,你帮我给严大公子送去。”
婉碧应了一声,这才气鼓鼓地出去。施梨月看她关门的架势,生怕一错眼门就被婉碧拿在手里了。
好在这房门还算结实,哐当一声巨响后恢复平静。
施梨月提起笔酝酿半天,写了一封信,没叫婉玉看见纸上写的什么,就晾干折起来,塞进了信封里。
等婉碧哐当一声推开门回来,施梨月将信封给她:“你明儿送汤去的时候,将这个一并捎带给他,盯着他看完烧了再回来。”
“是小姐。”婉碧接过信封塞进袖袋,扶着施梨月回房去了。
*
翌日清早,婉玉细心给施梨月梳洗打扮好,将婚服从箱子里取出来,喷上水,用金斗熨好,挂到衣架上。
媒人巳时就得上门,施梨月只好早早用了一碗粥等着,果然不久,林氏身边的丫鬟就跑来清芳院:
“三小姐可备好了?媒人刚到栖子院,一会儿就过来了。”
“已经备齐了,你去回过大伯母就是了。”
小丫鬟听了这话,又连忙跑回去。
施梨月看着她跑进跑出,一想等会儿又要有一堆人来她院里,烦得厉害。
婉玉看她表情不对,忙上来安慰:“小姐,忙完今天,就到添妆出嫁了,媒婆也就说几句话,将聘礼单子拿去而已,坐一会就走了。”
两人正说着话,婉碧提着裙子从外头进来,她先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