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夜未停,直到清早施梨月被落雪时的簌簌声惊醒,也没有要变小的迹象。
扫洒的丫鬟怕吵着她,还没开始扫院里的积雪。
她下地一把推开窗,天地已经全白了,只能看到远处阁楼上挂的红色灯笼,在风中轻晃。
清芳院里有几颗松树,已经被雪压低了枝条,层层叠叠的雪厚厚的连成一片,又从间隙里透出毛茸茸的松针。
施梨月看着漂亮,不要丫鬟扫,“婉碧,别让她们把我院里雪扫了。”
婉碧打起帘子绕过屏风进来,“那走路就要小心些,免得摔了。”
施梨月心道也是,丫鬟们总要走动的,冬天地硬,有的人摔重了不免落下病根,“等雪停了就扫吧。”
“是,小姐。”
施梨月玩心大动,顶着风寒抱着手炉,带着院里的丫鬟在花园里堆雪人。
婉玉手巧但怕冷,半天不肯动手。婉碧倒是不怕,她入了冬都比旁人少穿几件衣服,就是旁边多了施梨月这个一点忙帮不了只能瞎捣乱的。
在施梨月第三次弄塌雪球后,她被婉碧勒令在一旁看着不许上手,理由是小姐体寒小心着凉。
没了施梨月的帮助,婉碧总算堆起一个小雪人,用两个核桃做眼睛,一片圆圆红红的萝卜当鼻子,拿胭脂画了个上翘的嘴。
施梨月折了两支松树,插上去当雪人的手。
等欣赏完雪人,她抱着手炉箭步冲回房里蹿上炕,将自己埋进被窝里。
婉玉早知道她要冷,浓浓地熬了碗姜汤,“快来小姐,趁热喝了免得着凉。”
灌了姜汤,在热炕的加持下,她总算暖和过来,换了衣服去栖子院请安。
院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三房人都在老夫人这里。
施梨月被门口婆子迎进去,解了披风行礼问安。
林氏穿着大红锦缎琵琶袄,头上还戴了卧兔儿,正笑得前俯后仰给老夫人捶背,见她进来,连忙问道:
“梨月今日冒着雪下山的?真是叫人操心,我们方才还说起你呢。”
施梨月低头:“劳烦伯母惦记,昨天晚上借了明山寺的马车,关城门前堪堪赶回来,怕惊扰长辈,便没让通报。”
林氏笑笑,扶老夫人躺好:“回来了就好,就怕下了雪路上滑,你娘昨儿怕是一夜没睡呢。”
施梨月看着红光满面的邢氏,怕是一夜好眠,梦都没做。
她行了礼坐下不再说话,邢氏几人或许是方才正说到兴头上,都没着急给她挑刺儿。
几人突然说起做衣裳的事,周氏顺嘴问:“梨月,你的嫁衣做的如何了?你平日里不做女红,若是有不会的,就来找梧青。”
她今日也穿得喜庆,茶花红百蝶穿花袄,配了石蕊色宽襕织金裙,金丝?髻上镶宝钳玉挑心,周围撇了一溜儿东珠小簪。
林氏也跟着表态:“就是,棠枝的女红也不错,反正冬日里也没什么事,你们姐妹几个坐一起做做针线,还能说话解闷。”
施梨月暗笑,这能解什么闷,左右不过那二人拿她取笑解闷,再被她暗着整治一顿。
邢氏却是脸色一变,说施梨月女红不好,不就是说她这个当娘的没有教好嘛!
施梨月装作害羞,头埋得更低了:“已经在做了,伯母不知,我平日里也做女红的,康宁身上那个新荷包就是我之前绣的。”
周氏立马改口:“呦,之前见了我还说呢,康宁身上带的那个荷包绣工很不错,原来是你绣的,手可真巧。”
邢氏这才眉头舒展,满意地瞅她一眼。
婉碧在施梨月身后边听边想,嫁衣也就扯了红布回来还没往开摊,那个荷包是刘掌柜夫人送的,小姐觉得颜色太亮一直没带过。
手巧是不可能手巧的,上次婉玉打穗子时小姐去帮忙,害婉玉将那团再也解不开的线丢了。
施棠枝听不得她好,“呦,妹妹既然手这么巧,怎么不见给其他兄弟也绣一个。”
施梨月淡淡扫她一眼,“看来姐姐的热症是大好了,今日说话嘴角还疼吗?”
施棠枝不肯喝药,嘴角的大泡虽然消下去一些,但依然泛着红,看着还有些起皮。
她不自然地用帕子挡住:“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姐姐还是得注意身体,不然惹得伯母牵肠挂肚可如何是好。”
周氏又笑:“棠枝就是会关心人,你一片心意伯母就心领了,梧青绣的荷包河清和安平都用不过来呢,哪里还要梨月绣了送来。”
林氏又不乐意了,这话说得,像是棠枝平日犯懒不给兄弟绣荷包似的,她将身旁小几上的玉如意拿给老夫人,笑着说:
“棠枝给家里人绣的东西还少了不成?前几日还给我绣了双千层底的鞋呢,我上脚一试可舒服了呢。等棠枝手再熟一点,让她给娘也做一双。”
老夫人也不想再听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