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施梨月与柳茹并一众丫鬟婆子在庄子上推了两天牌九,赢了一堆银瓜子,总算在回城前等来一个晴天。
这天施梨月睁眼,晨光已经透过回字锦窗棂洒在屏风上。听到她起床的动静,婉碧急忙端着水进来,“小姐,今日是个好天气,咱们可以去泡温泉了。”
施梨月轻声打个哈欠,“既然如此,你把我前两日赢回来的银瓜子都散出去吧,总不能来一趟把人家丫鬟婆子的钱都卷走了,我又不缺这点。”
“是小姐,我等会儿就去找婉玉要来。”
柳茹为了体验农家风情,这几天在庄子上用的都是粗茶淡饭。施梨月坐下后看到桌上第八顿出现在的高粱饭,与粗盐拌的没有一点油花的白菜,用力捏了捏鼻梁。
“婉碧,我明天还能不能喘气就靠你了,婉玉应该带了烤肉的调料,你去给咱们想想办法。”
婉碧没忍住笑出声,“小姐先忍忍,白天人多眼杂的避不开,打了猎物不好带回来,等天黑我再出去。”
施梨月一点拿筷子的欲望都没有,犹豫半天,“去把婉玉带的点心找来。”
等用上烩百味白案师傅精心烤制的酥皮点心,施梨月煞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点人气。
有了点心配着,施梨月勉强吃了几口高粱饭,换了衣服被柳家的婆子带着去泡温泉。
柳茹不好意思与人同浴,给了施梨月一个小些的泉眼。施梨月便打发了婆子,只留下婉玉婉碧二人。
婉玉沉稳些,喜色也露在脸上,婉碧更不用提,一下水三人皆是喟叹一声。
婉碧不停在水里扑腾着,一脸快活,还撩水去逗婉玉。“秋日天凉了泡温泉真舒服,我要先泡半个时辰。”
施梨月只泡了一盏茶就起身裹了毯子,坐在池边用茶果。或许是全身气血流通,她脸上飞了几分淡霞,“那你多泡会儿,对身体有好处的。”
婉玉也起身穿衣服,看着池水中只露出脑袋的婉碧,“你好好泡着,我就不陪你了。”
婉碧咬着牙坚持了一刻钟,头晕眼花地爬出来,“小,小姐,我还是先去给咱们想想怎么打兔子回来吧。”
施梨月丢了个枣子过去,“急什么,先缓缓,难道我和婉玉还会笑话你不成。”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边的婉玉噗嗤噗嗤偷偷笑,见她看来赶紧正色道,“小姐,我看看你头发湿了没,小心等会儿出去着凉。”
婉碧只好穿上衣服,恨恨吃了半碗枣一个梨。
为了避开中午的高粱饭,施梨月借口想去山上走走,推辞了柳茹共进午饭的邀请,婉碧则悄悄背着包袱已经溜出了庄子。
远处一团团云翻过西山抱在一起,山坡上野草已经枯黄,天却很蓝得要滴出水来。
山间夹杂着许多极高大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泼了满山,风一摇就顺着河淌下来。
婉碧找了个视野开阔,庄子里看不到的下风处,在地上铺了毯子,“小姐坐在这里吧,这儿没有水源又离林子远,应该不会有野物跑出来,我一会儿就回来。”
施梨月为了行动方便,出门前专门换了窄裉箭袖小袄并马面裙,她与婉玉也没有干坐着,去林子边缘找了点干柴,预备一会儿烤肉用。
“婉碧没有弓箭,只一把匕首打猎不够方便,怕要多等一会儿。”婉玉说着话,手上用已经干枯的野草艰难地编着兔子。
施梨月也薅了些野草尝试编兔子,不一会儿得到一身草屑并成功将婉玉手里的兔子也弄散架。
婉玉只好将野草都丢进柴堆,过来帮她整理衣服。
两人吹着微风晒太阳倒也不无聊,只是没想到婉碧回来时身后还跟着几个牵马的人,隐隐还带着血腥味。
婉玉神情紧张,右手按在腰间匕首上,跳起来挡在她身前。施梨月倒是一脸平淡,婉碧不可能带着危险人物回来见她。因为逆着光看不清来人,她抬起手罩在额头,才依稀认出来为首那人好像是严大公子。
婉玉也犹豫着说,“小姐,这看着好像是姑爷。”
在离她还有些距离的地方严亘几人就停下了,只婉碧一人走回来,“小姐,刚才追兔子遇上了姑爷。他说你要是想一起烤肉,他们就过来,你要是不想,他们放下东西就走了。”
施梨月手指理理鬓角发丝,“既然碰上了,就让他们过来吧。”
婉玉赶紧俯下身摘施梨月身上残留的草屑,只恨自己动作太慢,姑爷过来前收拾不干净。
严亘只带了魏长青陈文二人,其余人等在不远处另架了火堆。
他穿着石青色圆领袍,腰间勒着凌霄花金属各带,皂色云纹尖底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施梨月坐在毯子上逆光看他,其实应该什么都看不清的,但她总记得这时严亘在笑。
随着那句,“施小姐,我坐这里可好?”一齐被秋风吹散在西山的阳光里,飘落在她胸口的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