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施梨月正坐在窗下靠着青绸引枕看账,外边忽然淅淅沥沥开始落雨,风一吹渗得慌。
“婉玉,快把窗关上,下了雨怪冷的。”
婉玉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去关窗,却见婉碧提着裙子匆匆跑进来。
“你这是跑哪儿去了,下雨了才知道回来。”婉玉问她,自己找了伞打算去小厨房泡壶姜茶。
“小姐,方才冬镖头那边递了消息过来,冯光,就是四……那边那男人,又有动静了,不过倒是好消息。”
施梨月翻过一页,手上动作不停,颀长纤细的手指拨动算盘珠子打在框梁上,噼啪而落,声音清亮。
“说说看。”
“前几日那冯光吃醉后掉水里了,被一唤做欣娘的女子捞了上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上来的时候衣襟又拉开了,嘴里说些荤话,那欣娘当场就要嫁他。”
施梨月顿了下,摇摇头,“本是为了救人,一片好意,真是唉,这么下去以后谁还敢救溺水的人。”
“哈哈小姐别急,听我说完。这欣娘祖上世代是杀猪匠,到了她爹那代不知怎的家中落末了,只她姐弟二人长得粗壮结实,还能看到点昔日的风采。”
“嗯,然后呢?这姑娘肯嫁?”
“哪有不肯的,这欣娘年纪大了,再不成婚就要纳税,她家哪掏得起。”婉碧喜笑盈腮,抖着帕子给自己擦头发,
“这人看清是她,哪里肯娶,当场十分酒醒了七分,掩上衣襟嘴里就胡说,结果拉扯间又拽掉了欣娘的袖子。
欣娘大喝一声‘臊你娘的,欺负到姑奶□□上了,今日还能由了你了!’,捞起冯光几个好嘴巴子打得他找不见东南西北,第二天家里就摆酒了。”
婉碧忍不住哧哧笑了几声才能接着往下说,“这还不算完,听说新婚早上他爹娘想给儿媳妇立规矩,一家子被欣娘按住一天照着三顿地打,没两天就打得像耗子见了猫,乖得不得了了。”婉碧乐不可支,笑得险些从凳子上滑下去。
施梨月也没憋住,笑了起来:“这欣娘真有意思。”
“不过真别说,这两人还挺般配。那男人胆子不大,平时还能弄点偏财也算小有身家,长得又俊。听欣娘婚后和邻里说话,话里话外都挺满意。只要冯光想闹妖,她一巴掌就能打服帖了,日子过得还不错呢。”
施梨月笑得算盘都不打了,水光从眼角溢出来,面颊染上桃色。
恶人还得恶人磨,这冯光听见是个女子来救他,故技重施想捞点好处,结果掉进自己的套里,也算是活该。
“你备一份薄礼送去,就说是贺她新婚。”
这女子倒也替她解决了一桩麻烦事,若是冯光出去到处说他在长公主府上为了救施三小姐跳水,没得惹来麻烦。
“是,小姐。”
婉碧收拾好自己,从梨木里找出条蚕丝薄被,盖到施梨月腿上,“天气冷了,小姐小心着凉。”
正巧婉玉提着姜茶回来,三人趁热都喝了一杯。
施梨月双手捧着茶杯,“今年入秋好像格外早,天也凉得快。”
“是呢小姐,去年还得半月才能这么冷。”
“叫木掌柜多备些治伤寒的药材,让济康堂坐堂的大夫都上点心,要是穷苦人家来卖药材或者看病,多行些方便。”
“晓得了,等会儿我就去济康堂看看。”
“罢了,你们同我下午一起去,下了雨待在房里怪憋闷的。”
“是呢。”
怕她着凉,出门时婉玉又取了件月白丝纱花鸟披风给她罩上。
待到施梨月三人出门,雨渐小了,她便先去了济康堂。
不出所料,济康堂里来治风寒之症的人变多了,不时听见有人咳嗽。
小药童不认得施梨月,见她进门笑着迎上来:
“小姐可要诊脉?若是要抓煲汤的药材,告诉我想煲什么汤就行,我们济康堂有配好的。”
施梨月浅浅点头,“我不诊脉,劳烦你帮我喊掌柜的出来。”
小药童引她坐下,“那我去通传一声,不过你要等一会,掌柜的正在见客。”
今日出门本就是为了解闷,不着急见人,掌柜的不出来,施梨月便与婉玉在店里四处转着。
店里人多,跑堂的抓药的忙个不停,却没人来赶她们出去。
等了两刻出头,掌柜还不见出来,中间小药童来端了次水,喝起来有淡淡的生姜味。
施梨月手指时不时在桌上敲几下,婉碧见她有些不耐烦,俯下身来:“小姐,要不我去喊掌柜的出来?”
“去吧。”施梨月估摸着掌柜的就算有要紧事,这么长时间也说完了。
婉碧话音刚落,就绕过柜台进了后院,一进去就有人喊:“你是什么人,这里不能进,出去!”
婉碧不理会,错身绕过他抬手敲门,“木掌柜,小姐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