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盛时行踏入自家爹娘的院子时,首先入耳的便是这样带着几分奶气,又一本正经,抑扬顿挫的声音,顿时浮起一个笑意,加快脚步进了房门。
房内正是一幅祖孙天伦图,刚刚背诗的声音来自窗下苦读的小娘子——她春日里才刚满四岁的长女刘信约,而自家娘亲萧氏夫人正在床榻上放了一堆东西逗自家外孙玩儿,小公子刘玄默一抬头看到是娘亲来了,喜出望外,呲着还没长齐的小牙一下站起来,萧氏夫人一个没拉住,小小的人儿就直接从三尺多高的拔步床上蹦下来,吓了母女二人一跳,可小家伙丝毫不在意,晃都没晃撒开丫子就往盛时行身前扑,蹦起来抱住了自家娘亲的腰,盛时行又惊又喜笑着把儿子抱起来,萧氏夫人轻抚着胸口:“吓着我了,这小家伙可真利索,你说谁家孩子两岁就能蹦那么高,跑那么快,前次带他去游春,把我房里的丫头溜的回来腿都抽筋儿……”
盛时行无奈抱着儿子坐到娘亲身边,给她轻轻捶着腿:“娘亲辛苦了,这孩子是有点皮……”
萧氏夫人却摇摇头:“其实这孩子一点儿都不皮,乖巧仁义得很,只是身子骨太强了,比个七八岁的孩子还利索,到底是崓儿的血脉。”
谈笑间,窗旁的小丫头也拿着一张写满大字的纸走过来腻在盛时行身边,献宝一样:“娘亲,你看信儿写的大字,外祖父都说写得好,要放在书信里给祖父寄过去看看。”
盛时行闻言接过大字细细看过,将闺女搂在怀里揉了揉:“信儿写的字真好,全京师四岁的娃娃里你要数第一喽,不过还是不如你爹爹的字,比你舅舅也比不上……”
萧氏夫人隔辈护短,一把将小丫头搂过来:“哪有把我们四岁的小宝儿跟大人比的。”说着又揉揉信儿的小脸蛋:“信儿的大字最棒了,你舅舅四岁时只会画乌龟。”
盛时行无奈:“娘亲您就宠她吧,改日尾巴要翘上天去。”
小丫头却不管这许多,左右是被夸了,就很开心:“娘,信儿没有尾巴,咱家的阿黄和阿黑尾巴才能翘上天呢。”
萧氏夫人知道小丫头说得是自家闺女夫妇两养的两条细犬,一时忍俊不禁:“说起你家这些猫儿狗儿马儿的名字我就想笑,人家普通的马都叫个追风电骝的,你家的那么神骏,却叫黑一黑二,那黄狗就叫阿黄,黑狗就叫阿黑,幸亏给我俩乖孙孙起名字还算走了点儿心,倒是挺好听的。”
盛时行赶快跟着点头糊弄过去,要是让自家娘亲知道这一对儿宝贝儿的名字是刘崓随便背了两句兵书起的,怕是又要叨叨了。
娘仨聊得开心,没注意刘玄默又自己下了地,爬到他姐姐的椅子上抄起那比他小胳膊还长还粗的云石镇尺就挥舞起来,吓得萧氏夫人赶快起身要过来:
“哎哟祖母的宝儿,这哪儿能玩儿啊!”
盛时行接过那云石一掂分量赶快抬手放在了书架最顶上,扬眉笑道:“好家伙,丫头你以后可别用这镇尺了,落你弟弟手里可就成了兵器。”说着又回头对自家娘亲叹道:
“我回头得问问刘聿卿,难不成他小时候也这样吗?”
小信儿已经能对上娘亲口中的名字是谁,上去抱住她的腰抬头眨巴眼睛:“娘亲,爹爹今日回来吗?”盛时行低头看着自家闺女那绝似她爹的星眸,一时也有点恍神,还没来及回答,萧氏夫人轻叹一声开口:“说起来,这江浙的倭寇怎么这么难剿,这一去大半年,崓儿又得瘦一圈,他不是主理雍州的吗,怎么江浙有了匪也要他去剿。”
盛时行无奈一笑:“他不就是这样,陛下指哪儿他打哪儿,不过娘亲也不用太担心,前几日接了他军中的信,说是大获全胜,已经要班师回来了,估计过不了多久,或许这一二日就能到家。”
萧氏夫人一听笑着念了句佛,盛时行看了看屋角的漏刻,将闺女抱到床边,萧氏夫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无奈笑叹:“刚说完他,你这也是闲不得,怎么今日清明也不得歇吗?”
盛时行一时惭愧,蹲在她身边扶着她膝盖撒娇:“本来是想回家陪您跟爹爹的,怎奈有个三司会勘的案子,恰今日王部堂才有空……”
萧氏夫人笑着揉揉她脸:“罢了,为娘什么时候拦着你做正事了,就是心疼你累苦,跟崓儿也是聚少离多的,不过娘也看出来了,要让你俩闲着啊,也是难受,赶快忙去吧,今儿还让他俩跟我住。”
盛时行侧头在自家娘亲掌心蹭了蹭,又搂着一双小儿女结结实实亲了两口,才转身理好衣衫,出门打算去衙门,路过二门却见自家弟弟抱着个盒子等在那里,看她过来了便赶快上前。
“有事?”盛时行眨眨眼,盛时杰将手里的盒子递过去:
“姐,你稍后是去衙门吧?”
“嗯,怎了?”
“这个……我新得了一瓶东阳酒,我也不懂喝,你帮我带给非真,让她转赠伯安兄,前次我与同僚在他酒楼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