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天作之合”的二人,这一晚各自回到家中倒是想起上心花朝节之事了,结果刘崓被已经打点好行装的自家阿姐揶揄了一句“现上轿现扎耳朵眼”,盛时行则被自家娘亲一声叹息,拉到房里试衣服:
“幸亏你天生丽质,不然就这么不修边幅的,多少是欠点女容。”
“没事。”盛时行脑子里琢磨着花朝节和案子两方面乱七八糟的事,一边任由自家娘亲摆布一边顺嘴就是一句:“反正聿卿也不是看中我的容貌。”
萧氏夫人嗔了她一眼,将她拽到铜镜前:“那你还着急明日的衣衫作甚?”
“嗐……”盛时行脸颊绯红:“可为悦己者容的心思,我也不能免俗嘛……”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忽然有些感慨:“说起来,我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参加州桥宴,从前只是听年长的姐妹们说过,书上看到过,或许明日又是另一番样子了。”
她只是一时感慨,却是听得萧氏夫人心酸,但她一向也不是爱伤春悲秋的性子,闻言笑道:“无妨,你没去过,你兄弟可是去了不少,咱有‘眼线’。”她这么说笑着,扬声唤入贴身婢女,让他去前面请大公子过来,惹得盛时行一阵羞涩:
“娘亲叫他做什么,伯楷来了只会取笑我……”
“那你可猜错了。”随着轻快脚步声传来的,是清朗快意的一声笑:“我是实打实来帮你的。”
盛时行抬头看到自家兄弟,只觉得他一脸春风得意,忽然想到自己还在路上的时候,京师会试便已开始,自打回来她一头扎在案情里,盛时杰也忙着考试后与同年好友唱酬,拜访师长什么的,这还是姐弟俩第一次有机会坐下来聊聊,看他此时笑意,忽然心念一动:
“盛大公子,看来你考的不错。”
“那是自然,待殿试时我会更佳,当年你被无端选掉的探花,我还要替你夺回来!”
“野心可以更大点,状元怎么就不行呢?”
“行了,一个傲的要上天一个还跟着疯,能进二甲就很不错了。”萧氏夫人笑叹,接着又肃容对盛时杰道:“这种话在家说说都要小心,出去切不可露半句。”
盛时杰赶快垂首仔细应了,母女三人方才开开心心商讨起明日之事来。
翌日盛时行早早起床梳洗完毕,先陪着颜幻和孙九娘沿着汴河结结实实地逛了一圈,在她们的揶揄里送她们上了早就定好的游船,托付给自家阿弟盛大公子,才深吸一口气,提着裙子慢慢往州桥那边走,街上摩肩接踵的都是来参加花朝汴水游览的年轻郎君和娘子们,盛时行虽然性情沉稳,到底是个年轻的小娘子,见此情景也难免微微雀跃起来,更重要的是——今年花朝节对她来说,不再是一个略带惆怅和尴尬的日子了,而是……
提着裙裾小心登上桥边彩楼,盛时行松了口气——来的不早也不晚。
难得赏景游春的日子,这一天的宴席除了正座和两侧要给东宫等皇室宗亲留着,其余位置也没有什么一定之规,整个楼阁内仿盛唐之风,均是席地酒案,一人一案一席,大家按约定俗成或亲疏远近坐着聊天,直到东宫来到之前,都比较轻松。
按花朝节的惯例,此时已经落座的大部分都是小娘子,盛时行在京师朋友不多,唯一一个颜幻还没有来赴宴,在贵女堆儿里因为官员的身份,又有些尴尬,一时想不好该坐在哪里,梭巡了一遍却见一人正朝自己举杯而笑,盛时行心中一喜,赶快过去见礼坐下:
“瀛洲兄怎么在此处?”
“为兄刚过而立没几年,怎么就不能来了,果然我还是太老了吗?”路景行微挑唇角,一改往日端正官服,换了件颇有魏晋之风的楝色道袍,更显得年轻俊朗了许多,盛时行赶快摆摆手,心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嘴上却只能“敷衍”他:“哪里哪里,兄台看上去不过二十许人。”
路景行马上露出一副“信你有鬼”的样子,自顾倒了杯酒,将自己案上装着梅花糕的碟子放到了盛时行面前:
“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一会儿武宁候来了坐哪儿,不尴尬吗?”
盛时行暗叹:“他今日可没休沐,早上要往大营,来不了这么早,我坐别处不是更尴尬吗,少司寇你好歹算个长……”
两道如利剑的目光射了过来,盛时行赶快咬住改口:“长兄!长兄……”
路景行无奈笑道:“行吧,也无妨,反正开宴之前我就走了,正好先帮你家武宁候占个位子。”
“这是何意?”盛时行有些奇怪,路景行却微微一笑:“你别想多了,你不坐这儿我一会儿也要走的,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看一道风景,看完就走……”他举杯相祝,不知为何,盛时行从他眼中看出一丝落寞,甚至可说是凄楚,但不过转瞬即逝,不真切地令人以为是看错。
“嗣音,祝我心想事成。”路景行说了句奇怪的话,盛时行并未多问,更没有大惊小怪,只是举杯回祝:
“祝路兄心想事成,所愿皆得。”
“好!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