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刚刚过午却像是黄昏一般,于天蕙忙着将门帘紧紧系住,便坐到盛时行二人中间,一左一右将她们搂住:
“没事,沙漠里这种风沙常见,咱们的帐篷都是最好的,工兵也妥当,你们不用害怕,趁这会儿睡一觉都行,姐看着呢。”
盛时行点了点头,知道于天蕙虽然也有安慰自己二人的意思,但定然不会诓自己,心也安定了很多,但听着狂沙敲打帐幕的声音,到底是睡不着的,更遑论也牵挂着还在外面的刘崓。
这一场大风暴直刮了小两个时辰,直到风平浪静许久,营盘里才传来可以出来透气的消息,于天蕙出去看了看,便撩开帘子叫盛时行二人出来。
盛时行二人走出帐子,孙九娘伸了个懒腰掸了掸身上的土,盛时行看着有条不紊又忙忙碌碌的兵士们,在其中寻找着那个熟悉身影,于天蕙看着她心生爱怜,扳着她肩膀转了个方向,盛时行就看到刘崓正大步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于天蕙将盛时行轻轻往前一推,对自家弟弟笑道:“俩丫头都没事,你们说吧,我去看看阿冲他们那边。”
盛时行看着刘崓已经被风沙吹打成土黄色的战袍,知道他刚刚在那一场风暴里待的地方肯定没有自己安稳,而想想他面对沙暴镇定自若的安排,就明白这十年他肯定没少经历这些,顿时心生敬佩,也有些心疼,孙九娘则上前莞尔道:
“刘都统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这么说笑着,她抬手将他被风吹乱的盔缨理了理,刘崓似乎有点不自在,但也没太在意,说了句“见笑了。”
盛时行一时心中有些遗憾,也分不清自己是因为没有九娘那么高挑,能踮脚够到他的盔缨,还是因为没有九娘那么从容不羁,可以对他做出这种亲昵之举,但有一点她明白了——在洛阳时,颜幻曾经说过的“九娘不太对劲”是因为什么。
盛时行想着,等忙完瀚漠旧都的事情,应该多关注一下九娘的心思,比起真正豁达爽朗的颜幻,她其实更担心九娘会钻牛角尖,不过眼下情势,自然容不得她想这些旁的:
“已经快入夜了,咱们不适宜拔营了吧?”盛时行环顾四周,看着奋力清理帐篷的工兵们,这么问了句。
刘崓点了点头,明白她是在忧心什么:“入夜行动容易迷路,咱们索性就在这儿扎营了,不过此次出来食水带的足够,不必大队前往梭子泉,我已经安排明日令一队人马前往取水,咱们直奔目的地,到时候让他们再来汇合便是。”
见他安排如此周详,盛时行也没什么忧虑的,刘崓就叮嘱她们翌日清晨可能要早起补上耽搁的路途,吃点东西早些休息,说完就转身往马队那边走,盛时行点了点头刚要进帐篷去,突然想起什么,几步追上他的脚步:“我也去帮帮忙。”
刘崓虽然有些奇怪,但也珍惜跟她相处的时间,带着她走到被吹成棕马的黑一身边,合力给他刷着毛。
盛时行看着黑一仿佛还有些懵的样子,心生爱怜,轻轻拍着他的脑袋:“我们黑一真好看啊……眼睫毛那么长,不怕风沙,不愧是战马。”
“眼睛小也不怕风沙。”刘崓笑看着盛时行:“这一点,你不如我。”
盛时行被他突然的自嘲逗笑了,又敛去几分笑意认真道:“可我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坚定时如有星辉相映,温和时又像幽深的潭水。”
盛时行手里干着活儿,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回过神来脸颊发烧,小心翼翼抬眸看着他,却见刘崓也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不过一瞬的目光相交,仿佛无需多言,心意自明。
虽然心中甜蜜,但到底也是尴尬,盛时行赶快抛出自己真正来意:“对了,刚刚你提到梭子泉是此处唯一水源,但我听说这片沙洲里还有一处叫尕马泉的?”
刘崓看着她笑了笑:“尕马泉就是梭子泉,斡喇话里‘尕马’是眼睛的意思,眼睛不就跟梭子似的,两头尖尖嘛。”
盛时行微微颔首:“原来如此,不是两个泉眼……你真是博学,还懂斡喇话。”
刘崓看着她笑:“这是萧鸣告诉我的,我没那么神,能听懂斡喇话……说起来,我倒是懂一点。”他这么笑着,说了两句盛时行听不懂的话:
“就会这两句。”
盛时行觉得有趣极了,眨眨眼:“什么意思?”
刘崓微微一笑:“一句是‘杀’,一句是‘饶命’。”
盛时行点点头:“那我明白了,定是战场上他们见了你先喊第一句,没过多久就说第二句了。”
刘崓叹了口气:“肯说第二句的都是识时务的了,斡喇人大多拧巴得很。”
盛时行看了看不远处的萧鸣,对刘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二人一时都笑了,刘崓压低声音道:“他最拧巴,每隔一段时间我就想狠揍他一顿。”
说说笑笑的营盘终于安顿好,入夜,盛时行跟孙九娘一起吃了点干粮就早早歇下,白日里一通赶路折腾,二人身上都有些酸疼,盛时行迷迷糊糊地叮嘱了孙九娘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