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崓笑了笑:“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那‘下半段故事’吗?就跟黛敏有点关系。”
“哦?”盛时行看了看那边三人还玩儿的正欢,便决定留下来陪刘崓:“黛敏小时候吗?”
“我小时候,她刚出生的时候。”刘崓笑了,或许是遮住眼睛,让他的笑显得更温柔了三分,令人不忍打断,于是盛时行就静静听着。
“我在青州舅父家住到十二岁,便被爹爹派人接回了洛阳,虽然祖母和母亲对我和娘亲很好,对我更是着意关怀,可我还是觉得洛阳不像是我的家,心心念念都想回青州,直到三个月后,边关突起战事,延续数月未决胜负,我父亲决定亲自带兵前往雍宁关,就连我大哥也不顾身体,陪着他一同出征,坐镇雍阳周全粮草后勤之事,当时府里众人都担心极了,虽然有祖母坐镇,可还是难免人心惶惶……”
盛时行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仿佛也感受到了当时国公府内愁云惨雾的氛围,刘崓沉了沉,叹道:“或许正应了‘多事之秋’这句话,偏生母亲在那个节骨眼上七个多月的身孕提前发动,生下了有些孱弱的幺女,就是黛敏。”
盛时行耳畔虽然还能听到刘黛敏中气十足的笑声,可不知为何,心中就是一阵紧张:“国公夫人一定很辛苦吧?”
“那是自然,我娘亲说,女子生产就如同去了一趟鬼门关,更何况还不是足月,黛敏是母亲在失去第二个孩子之后十几年才盼来的,不顾大夫劝诫也执意要将她生下来,却被医生断言很难活下去,很可能睡梦里一口气上不来,就没了,所以母亲那时也有些心灰意冷,身体一日一日就弱了下来。”
盛时行似乎也能感觉到国公夫人当时的绝望和心酸,抬手轻轻拍拍刘崓的手臂:“但是都过去了,现在你们多好啊……”
“是啊。”刘崓舒展眉端,微微一笑:“我也是从那时开始,慢慢信了‘命由天定,事在人为’这句话,我还清清楚楚记得我娘亲拉着我的手走出曾经固守不出的小院子时,抬头看着天说了这么一句。”刘崓这么说着,也抬起头,盛时行心中却是巨震——她似乎明白了刘崓如此勇往直前,百折不挠的性子,也并非只出自代国公,出自刘家。
“你的娘亲真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奇女子。”
“是啊,她若能跟你聊聊,一定会觉得遇到了知音。”刘崓转过头,笑得盛时行心跳乱了一瞬:“那……后来呢?”
“后来,娘亲对我说,‘大娘子是你的妹妹,你这个当哥哥的要保护她’便牵着我去了主院,从母亲手里要来了执掌国公府的所有账目、钥匙等物,带着我搬回了主院的厢房,白天操持着府里一应事务,还要盯着母亲一遍一遍用药施针,强劝着她喝水吃饭,我则负责盯着刘黛敏,一点风吹草动我就害怕,生怕她闭住气了,也真的把这丫头从鬼门关拉回来几次……”他笑了笑:“因为她躺着就容易堵住,有大半个月基本都是在我怀里睡的,我就这么看着她,慢慢长壮实了。”他做出一个抱小婴儿的动作,盛时行忽然想起当初他们假扮行商时,他对着那小丫头露出的那个笑意,顿时心中温暖又感慨:
“你们兄妹缘分真的不浅,怪不得黛敏这么爱粘着你。”
“嗯。”刘崓点点头:“是缘分不浅,我也因为黛敏的缘故,终于明白了自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是祖母的孙儿,爹爹和母亲的儿子,是大哥的弟弟,黛敏的哥哥,我不是单独的一个‘刘崓’,既然姓了这个姓,承了父亲给的名字,就担着家族的责任,也承着家族的亲缘。”
盛时行听他这么娓娓道来,几次泪盈于睫又偷偷抹去。
刘崓笑叹道:
“我想,我娘亲的感觉或许跟我也差不多,用祖母的话说,我娘当时是力挽狂澜救了整个国公府,虽然当时府里也有一些人无端猜测我娘是存了什么别样的心思,但母亲心明眼亮,力排众议支持她,也算是冰释前嫌,后面许多年,她们一直相处的很好……”说到这里,他的语气终于轻快了起来:
“我娘亲不愿居功,在黛敏的百日宴上,将持家大权还给母亲,不久之后父亲和大哥也自边关凯旋,从那时起到我十六岁往雍宁关,在家这四五年间,黛敏都很喜欢粘着我,后来我不常在家了,为了让她有个能欢聚和游玩的地方,我就在白云山上建了这个别苑,刘黛敏在这儿有自己的小院子,全部都是按她的心思布置,吃喝上也不如府里诸般限制,故而即使我不在洛阳,到了好时节,她也要求母亲,带着侍女仆妇到别苑小住。”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现在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更看重我这个三哥呢,还是看重我的云台别苑。”
盛时行亦是一笑:“其实又何须甄别呢,这个别苑都是你为她建的,她对这里的期待和偏爱,本就因你而起,即使你不在这里的日子,此处对于她来说,也承载着你们十数年的欢乐和回忆,早就融为一体了。”
刘崓闻言颔首:“你说的极是。”继而又是轻叹一声:
“可惜,她越长大,我能陪她的时间就越少了,等重阳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