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黛敏回到三人暂居的院子,刚好颜幻和孙九娘也醒了,四个姑娘也无论身份年纪,热热闹闹很快便聊开,盛时行此次返京时间充裕,萧氏夫人给打点了一大堆女儿家用的东西带来,这次知道能见到大娘子,便着意选了不少花样新鲜,雍州少见的小玩意儿送给她,哄得她开心得团团转:
“对,就是这个味道!”小丫头含着盛时行给的缠糖瞪大了本就明亮的一双水杏眼,小猫儿一样惹人爱怜,砸了砸舌头道:
“前次在府里我看三哥就拿着这么一块,可他也不吃,就对着太阳看,我以前还没见过这么晶莹剔透的糖,还以为是什么漂亮石头,找他讨了半日他才给我一块,哼,小气。”她晃了晃手里小瓷盒:“可是姐姐你给了我这么多,我要拿去气气三哥!”
盛时行赶快笑着拦住她,拢到身边坐着:“你快别去,不至于的,想来他是怕你吃多了牙痛,才只给你一块,我给你的这些也不许一忽儿就都吃了!”
刘黛敏笑眯眯地点头:“是这个理儿,那你们都是疼我的。”
“那是自然,黛敏那么好,我们肯定都疼你。”颜幻听了也抬手揉了揉小丫头的丫髻,盛时行笑着一抬头,无意中对上孙九娘若有所思的目光,琢磨着她自幼成了孤儿,会不会因为黛敏的娇憨而勾起了伤心事,正想着怎么扯开话题,黛敏突然跳下床,捧着盒子到了九娘眼前:“九姐姐也吃一块。”
九娘一下子就笑开了。
正说笑间,门口阳光忽然被挡住,大家抬头一看,正是刘崓倚着门框笑对着房内:“我说你怎么也不着急去找我,原来是缠住了三个姐姐。”
刘黛敏虽然已经盛时行叮嘱过,但看到自家三哥眼睛上蒙着布条还是吓了一大跳,跑过去一把抱住他:“哥,你眼睛疼不疼,盛姐姐告诉我你的眼睛没有大碍,你们没骗我吧……”她蹦跶着想去揭刘崓脸上的布条,盛时行还有点担心,不过她很快就不担心了——她够不着。
刘崓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笑着蹲下拢住小丫头:“真没事儿,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不过你可不能碰,见了光就好得慢了。”
“行,那我乖乖不碰,可你每天在屋子里待着多闷啊,我带你出去溜溜吧……”小丫头体贴地牵起自家兄长的手,还没忘对着屋里招了招:“三位姐姐,我先牵我家三郎出去溜一圈,稍后再来找你们玩。”
童言稚语让屋内三人都忍俊不禁,赶快应了,看黛敏“牵”着自家兄长小心翼翼地往回廊里走,刘崓转头也招了招手:“曲水宴已经摆上了,你们收拾好就去后园吧。”
三人赶快谢过他,约好一会儿见。
盛时行转过头,看颜幻揉了揉脸:“这丫头太可爱了,我脸都笑酸了。”
孙九娘却是看着兄妹二人离开的背影,笑得有些苦涩:“他们兄妹关系真好……”
盛时行心中一叹,明白刘家的天伦之乐,还是触到了九娘的伤心处,但这种事情挑破反而更难过,她想了想便招呼她们赶快换衣服,叫上梁荣,往后园看看传说中文人雅士最喜欢的曲水宴。
虽然说是新奇,但盛时行在京师已经参加过许多次这样的宴席了,实话说,每次下来都很累,若是同僚间的聚会,往往要以曲水停觞为契机考校人诗词歌赋,一顿饭吃得断断续续的,若是参加亲眷间的应酬,则要盯着长辈亲眷们异样的目光和不断催问婚事的“好心”。
这些让她对这种宴席方式都有点恐惧了,以至于听刘崓提起,都习惯性地浑身寒毛叫嚣着抗拒。
但不得不说,跟爽快人吃饭,就算是曲水宴也痛快,这也是她吃的最奇妙的一次曲水宴——绕着石桌流动的盘子里,没有酒,只有菜。
在座这些人里,只有盛时行和颜幻是知道这宴席规矩的,看到这场面难免对了个眼神,又心照不宣地装没看懂:原来刘家请客吃饭,就是吃饭。
没了那些虚头巴脑的应酬,一顿饭就吃的挺快,桌上没有什么名贵的珍馐,但水陆时鲜俱全,烹饪精细,滋味也很足,不多时众人酒足饭饱,就分散在一旁的石桌周围饮茶观花。
此处虽是花园,却有许多兵刃,箭垛之物,梁荣习武多年,一时兴起便与刘冲比了几番弓箭,互有胜负,刘冲惊喜道:
“我这箭术在我们中军营里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了,今日可真遇到了对手,梁参军好箭法!”
梁荣却是自谦一笑:“那怎么一样,你那是上阵杀敌练出的本事,我是下林子射野猪兔子。”
大家闻言均是莞尔,刘崓却侧过头笑了笑:“但野猪善走凶猛,野兔善跃体小,梁公子说的这两物,可比敌军更难射杀。”
梁荣“嗐”了一声,撂下弓箭:“之前帮忙运送粮草,也没少跟军中兄弟们切磋,我这点斤两还是知道的,就可惜刘都统你眼睛不方便,不然还想向你讨教一二。”
刘崓闻言微微一笑:“没什么不方便的。”说着便起身,盛时行以为他要解开蒙眼的布条,有些着急,轻轻拉了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