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议定便各自回去休息,盛时行想着反正自己这边的人也不会分作两路,索性没有刻意说明翌日的计划。
第二天清晨,夜鹰骑将士们都换了便装与刺史府众人一起打点起行装出发,道简按昨夜约定地将两队分开,却谨慎地只说是让刘冲他们先行出发探路,大队人马出城后行了两个多时辰方才停步下马休息,盛时行正摊开沙洲关统领给的舆图仔细研究,梁荣突然走她面前蹲下,低声道:“御史,不对劲儿啊,刘校尉他们出去探路,就算是发现了什么来不及等咱们,也不该连马蹄印都看不到……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盛时行闻言暗赞他头脑敏锐,琢磨着也该跟大家说明白,便叫过颜幻等人说了昨夜与道简议定的安排,末了道:“昨日与军师商议,临时议定分兵行事,天色太晚就没刻意告知大家,今夜之前咱们先奔梭子泉,左右那里离要去的地方也不远。”
众人点了点头,眼见又要出发,就没多问,再上马前行,梁荣却打马到盛时行身边:“盛御史,咱往梭子泉那边,是想要探查什么?”
使团的案情已经通过吏部文书通告了整个雍州刺史府,盛时行也没什么必要瞒着他,就点了点头:“使团最后扎营的地方就是梭子泉,我要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梁荣点了点头,又是一叹:“但大漠里风沙这么大,就怕有线索也刮的差不多了。”
盛时行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能成为线索的东西,自然不仅仅是表面上的痕迹,在其地发生过,总会留下些什么,或深埋于土,或清飏于风,埋于土者未必与土同腐,飏于风者,也未必随风而散。”
梁荣看着她自信笑容,心神一晃,一直深埋在心底的那个念想又浮起,却也明白此时不是说那些的时候,便只是跟着笑了:“这么神吗。”
一旁的颜幻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心中有些黯然,又暗自给自己打气,想着案情收敛起丝丝缕缕的酸楚。
入夜,大队人马来到梭子泉旁,见天色已晚盛时行便让大家躲开先前使团过夜的大梁这一边,转到远国一侧扎下营盘,准备翌日早上开始勘察。
道简安排好了轮流守卫的夜鹰骑,就让刺史府众人都去休息,盛时行心里琢磨着何云说的那“阴兵鬼城”之事,百思不得其解,朦胧睡去便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和颜幻手拉手走入一座恢弘又破败的宫殿,却被许多身着盔甲的黑影团团围困,颜幻拔出长刀保护自己二人,砍倒一个却是散落了一地白骨,二人定睛一看,那些盔甲下面的居然是一具一具白骨,白骨渐渐围上来,将二人冲散,盛时行眼见那些白骨阴兵围住颜幻,刀枪齐下,骇得她大喊“非真”却怎么都喊不出口,憋得一身大汗猛然睁眼,却是心惊胆战噩梦一场。
盛时行起身听着大漠里呜呜咽咽的风,暗笑自己不经事,却还是借着月色仔细看了看身边的颜幻,见她呼吸均匀睡得香甜,才心内一松,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走出帐幕透气。
时近仲秋,大漠却仿佛已入深冬,想起上一次立在荒漠里看满天星辉,还是……
和刘崓在一起。
许是暗夜里容易惹愁思,盛时行突然升起一阵恐慌:如果自己无法及时勘破真相呢?如果京师那莫名势力骗过了东宫和自家爹爹,对他再下杀手呢!
想到刘崓可能会死,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一股猛烈的寒意自心底升起,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寒风入目,化作丝丝泪意,盛时行深吸一口气,抬手环住肩膀的同时,肩头也落下一件带着温度的大氅。
盛时行回头,正看到梁荣的笑脸:“夜深了,怎么不休息。”
梁荣的关心将盛时行从伤感情绪里拉了出来,微笑道:“被风声搅的睡不着,索性出来透透气,梁参军怎么也没休息?”
梁荣微笑看着她一时却未开口,或许是夜色星辉照耀所致,让盛时行觉得他此时眼神有些别样的深邃,须臾后,他才笑叹道:“当初在定县时,你我还没有这么生分,怎么如今成了同僚,反倒官职相称了,我一介草莽,那些拗口的‘上官’‘下官’什么的,真是说不惯。”
盛时行闻言也笑了,梁荣便指了指不远处的火堆:“烤烤火吧,暖和一下能睡得香。”
“好。”盛时行随着他坐在火堆旁:“大漠之中也没有猛兽,梁兄你还费劲看火作甚。”
梁荣听她自然而然改了称呼,心中一时舒畅:“嗐,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带出来的柴足够,或许是以前打猎留下的习惯,夜里不燃起火来,总是不安心,那些兽类的眼睛可灵着呢,咱们在夜里却只能靠火。”
他随性聊着,却令盛时行心中一直隐约盘桓的谜题有了一丝拨云见雾之感,思忖再三,却又无法完全抓住。
梁荣看她愣神问了一句,盛时行回回神笑道:“没事,想起当初刘都统也特别爱在夜里点一堆火,看来你们都挺谨慎的。”
梁荣听她突然提起刘崓,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笑了笑,盛时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