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押解的队伍又赶了一天路,盛时行估算着再过一天也就能到京师了,好歹在颜幻和林长史周全下,往路过的市镇抓了几服疏散淤血,治疗内伤的药,晚上投宿驿馆后自己去灶上熬了,顶着平郎中的冷嘲热讽,和饭食一起端进去给刘崓:
“刚听说明天是清晨开拔,肯定来不及熬药,我两服一起熬了,你稍后吃过东西先喝一半,明早拿热水兑了再喝一半,也比扛着强。”
盛时行一边这么絮絮说着,一边把手里拿的一大堆东西放在刘崓面前的桌子上,笑眯眯看着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我看你气色恢复了许多,到京师前差不多能给你治好了。”
刘崓微笑颔首,盛时行便让他赶快吃饭吃药,刘崓将碗往旁边放了放:“不急,你昨日说过,要我回忆一下案子的事情,还是先说这个。”
“好。”盛时行点点头,拿出了手札和炭条,刘崓看着面前的烛火,压低声音道:“简短说吧,那几日我的确带兵出去了,但我们巡逻并不会直接深入沙洲,以免引起对面远国大营的注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那段日子,我也只到过一次沙洲关,一是确认使团顺利进入沙洲,二来也叮嘱了沙洲关守军随时注意绿洲内的动静,随时准备接应使团返回,然后在周遭驻扎巡视了十几日,就返回了雍宁关内……”
盛时行虽然视他为知己,但身为刑名官员的本能还是让她抛开了私心,仔细分析他话中琐碎细节,又细细记下。
刘崓将自己能记起的都事无巨细说了,末了又道:“如果那位幸存之人说的都是他亲身经历的,那定有人装作玄鹰骑构陷于我,虽然我们的玄甲很特别,但形制并不繁琐,若是有心仿造,在那种暗夜下被认错也是很可能的,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那支金节钢鞭。”
他看着盛时行,苦笑摇摇头:“如果不是对着你,我自己都没底气说自己是清白的,太邪门了……”
盛时行亦是一叹:“此物的确是证明你清白的关键,我之前只知道这是御赐的兵刃,是恒阳长公主已故驸马武威侯留下的兵器,但其铸造的前因后果,还不甚明了……”
刘崓点了点头:“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比你详细多少,不过昨天我想了半宿,想到一个可能,当年武威侯故去后塑像被奉入光勋阁内,虽然我没见过那塑像,但按其他名将的惯例应是手持兵刃的,金节钢鞭或许是被拿去照着塑像了,自然见过那塑像的人就能仿造,但那也只是外形,这支长鞭是太宗朝缮工大监周炼督造,技艺精妙,坚硬异常,一般的兵刃根本不能损其分毫,如今却被一赝品打断,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盛时行将这一宗也记在了手札上,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我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因为代国公他老人家功力超群,故而……”
刘崓思忖一瞬,微微颔首:“父亲自然比我功力深厚,但也不至于一击打断我的金节钢鞭。”
“那岂不是……你手中这条确是假的。”盛时行一言出口,便见刘崓眉头深锁,连忙解释:“我不是说都统你可疑,我只是想,会不会有人将你的兵刃给掉包了。”
刘崓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先是有些不解,又恍然明白了她是在担心什么,难免反省自身:眼前之人不顾惹祸上身也要帮自己洗清冤屈,自己却令她如此战战兢兢,简直是……
思及此处,他赶快垂眸将语气放柔和了些:
“我自然知道你是信我,否则又何必帮我,但你说的的确不可能,除非要害我的是军师、刘冲或萧鸣。”
盛时行被他刻意哄了几句,心中一暖,但转念又发愁:“那是不可能了……”她想了想,又道:
“不过无论如何,那两支钢鞭是关键,除了证物,你原本那柄我也带来了,总能找到缘由的……”
说完这句,盛时行指了指饭碗和药碗:“赶快吃饭喝药早些休息,明日就要入京了,若有人想暗算你,或许今夜是关键……”
看盛时行蹙眉思索,刘崓却笑了,抬起手抖抖镣铐:“不必担心,这东西对我来说顶多算个防身的兵器,我还是有自保之力的。”
盛时行此时也明白自己是多虑了,嘿然又压低声音:“那你也悠着点,要是真有人不知好歹摸进来,被你打死也是麻烦。”刘崓被她逗得绷不住笑了,又敛去几分:“有你这样的朋友一心为我周全,我一定会好好珍重。”
刘崓眼中的光芒让盛时行不敢直视,微微颔首:“那就好,或许到了京城,咱们就得有一段日子见不到了,我会尽速解决此事,你等我回来……”
盛时行的话让刘崓十分意外:“回来?从哪里回来?”
“自然是从大漠回来。”盛时行抬眸,双目灼然:“到京师后,我会请东宫教令,往大漠查勘真相,一定能为你洗清不白。”
“不行,你不能去!”刘崓闻言急的顾不上什么大防,抬手就拉住了她的腕子:
“我的事雍州自会周全,你即使要帮我,留在京城查案就好,切莫往边关,这个季节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