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他动的手。
他只会医人,不会杀人。但求他医治的那些江湖人,多少有个把会杀人的。
再后来,也就有了他路过青州,不愿意医治都督的女儿,又被都督抓到牢里去蹲了几天,他死也不肯救治病人,便被狱卒往死里打,越往死里打,他越不肯救治。
有一种人天生如此,绝不听从别人命令,绝不遵守别人指定的规矩,必要时,会比较以死捍卫自我选择的权利。
他们就是自己的王。
后来姑娘不幸离世,闻人鹤本应死在狱中,陪她的葬,但人在江湖走,多多少少总有几个朋友,就是那几个朋友连夜挖洞,将闻人鹤运了出去。
身为江湖人,多少总有点本事榜家的,他们虽有本事劫狱,但总不愿与官府起正面冲突,没好处。
沈傲说完,叹了口气:“其实除了你们这些权贵、富豪、官爷,还有那些欺软怕硬,无恶不作的,其他他都救。”
杨国公复坐下,没了方才的气势。他知道,自己这种习惯命令的性子,只会让闻人鹤更反感,若是失败一次,他锦儿和玉儿可能就没了。
几日后,小柳条急匆匆跑来禀报,抹着泪说景玉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呼吸也越来越弱,沈傲捣鼓出的药虽也能抑制毒素增长的速度,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正当众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时,容玄右手提着包袱,左手扛着睡梦中的景玉,准备去蓬莱求医。
众人长大嘴巴,嘴里能塞一个鸡蛋。
杨国公首先开口提醒:“您现在是一国之君。”
陈御医点头附和:“您现在是一国之君。”
沈傲道:“您现在是一国之君。”顿了顿,又道:“想做什么还能被人拦着不成?”
杨国公和陈御医双双瞪他一眼,恨不得掌这个小子几个嘴巴!
沈傲别开脸,双手踹在袖子里,哼起了小曲。
江谨行斜靠着墙,小柳条直挺挺站在他身前,红线在手中翻飞,两人正在解绳子。
跟容玄这么久,他们早已知透容玄的性子。他做事,必定有他的计划和安排,不必他们操心。
若是容玄有个崽,大可将由太子监国,但他尚年轻,媳妇都没有,崽更不消说,遂只能将国政交由几位宰相打理。
容玄轻飘飘离开后,几位宰相为了帮陛下打掩护,每日提心吊胆,现在政局尚不稳,只怕有心人知道,生出事端。
※
人在船上。
船在还海上。
海浪声声,温暖而潮湿的海风穿过船舷,扬起少女一缕鬓发。
容玄着一袭浅蓝色长袍,腰系同色云纹玉带,乌黑的长发以一根银簪高束在身后,除此之外,身上再无别的装饰,干净得就像头上的蓝天,眼前的大海。
他坐在干净而厚实的甲板上,一腿屈一腿伸,沐浴着温暖的金阳,他身侧铺着一张柔软的地毯,一名少女端端正正睡在地毯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面容安详,脸色红润。
容玄手中撑着一把青花伞,青伞落下一片阴影,罩着少女的脸。
不知晒了多久,容玄一挥手,命甲板上的伙计取来一个软枕。他放下手中青伞,将少女翻了个身,兀自嘀咕道:“这边也晒晒。”
将少女翻过身后,又轻轻抬起少女的下颌,将软枕垫在她的脸下。
“陛下,我们一定要成功!”正倚着船舷吹风的杨蕴锦竖起拳头,目光灼灼看着容玄,眼里充满对生的渴望。
她一只觉得生命是美好的,可没想到竟然比她想象得更美好。
吹着海风,晒着太阳,看着几点白色的海鸥在天地间起伏,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活下,一定要看遍世间大好河山,吃遍天下美食!
她决定要当一个旅行家,以后写一本《杨蕴锦游记》,记载不同的山川地貌,人文风俗,奇闻轶事,以供后人参考,消遣。
她在心里默默计划着这个伟大的计划。
她并不担心能不能实现。
一个人若下了决心,多半能心想事成。
容玄看着她双眼冒星星,微微颔首:“尽量。”
杨蕴锦忽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脖子,无语地看着他:“莫说这种丧气话,我还想为自己多活几年。”
“你好好养好精神,说不定能多活几个月。”
杨蕴锦睨他一眼,又面朝大海,嘀咕道:“我家公鸡打鸣都比你说话好……”听字还没说完,竟又打了个哈欠。
蔚蓝色的大海无边无际,几乎与天空融为一体,雪白的浪花拍打着船底,仿佛正游走在白云之上,蓝天之下。
将近黄昏时,火红的夕阳铺满海面,给船身踱上一层绯金色的光芒,夕阳褪去,会有繁星满天,海浪是最好的催眠曲。
一切是如此美好,唯一不美好的便是海面上漂浮着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