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清十九年,永安帝崩,太子即位,是为乾帝,转年,改元泰和。
永安帝驾崩后,皇后伤心过度,几度晕死过去,被人扶回宫殿休息,到了院子外,她赶走所有宫婢,进了屋。
沉重的宫门缓缓关上,将恼人烦躁的哭声挡之门外,偌大的宫殿针落可闻。
芙蓉账里发出一声猫叫,沈太后朝屏风。
忽然,屏风后冒出一个脑袋。
莲皇后心下一跳,看清楚那人后,箭步冲过去,抬手狠狠打了他一个巴掌,巴掌声回荡在殿内,打得她手都疼了。
那人从榻上滚了下来,又爬起身,握住莲皇后的手揉了揉,声音温柔得极尽谄媚:“奴才知错了,奴才给娘娘揉揉手。”
他生得俊朗、身姿健硕,本是个八尺男儿,此刻却像一条讨主人欢心的狗一般跪在皇后的脚边,替她垂手捏腿。
他衣襟大敞,露出发达的胸肌肉,脖子上吊着一个纯银打造的长命锁,铜色的肌肤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淡淡光泽。
他今年不过二十三的光景。
冯小宝本是走街串巷的郎中大夫,专治男人阳痿和女子不孕不育,这些偏房绝活皆乃师父所受。
据说,师父曾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神医闻人鹤的一个看谷人,他勤勤恳恳给闻人鹤守了二十年的谷,临走时,闻人玺教他一些医术以谋生,但闻人玺的医术已臻化境,他只学了一点点皮毛。
后来冯小宝遇到一个江湖郎中,拜做师父跟着师父走街串巷,每赚的钱也足够两人喝几斤酒,吃几两肉。
彼时冯小宝还是个青涩的少年郎,某一日跟着师父装扮进宫,竟是为了给彼时还年轻的婕妤,也就是当今皇太后看病,后来就生下了襄王。
不过据说生襄王时难缠,险些命悬一线,心跳本已停止,接生婆已准备报这噩耗,皇太后却竟又活了起来,最终胜利诞下皇子。
这些冯小宝只是听师父说起。
彼时还是婕妤的皇太后为了奖赏他们,特赐了许多许多许多的金银珠宝,冯小宝活了十几年从没见过这许多许多许多的金银珠宝,他盯着箱子里的黄金看了一天一夜,险些把眼睛看瞎了。
他们在京城买了一座豪宅,聘了些丫鬟奴仆,竟然在京城安起了家,这是他从来也没想到的事。
他昔日是个孤儿,四处流浪,和野狗抢过食,咬下了野狗半只耳朵,后年岁渐长,在街上给人家做一些挑水担粪的活儿,十五岁时,他的身高几乎已达八尺。
他容貌姣好,身姿健硕,又会察言观色、能说会道,勾引了不少风流寡妇和小娘子,事后别人还要给他一些银子。他似乎想到了一条发财之道,正准备去当鹅子,就遇到了师父。
后又莫名其妙进了宫,莫名其妙在京城安了家,莫名其妙被莲妃安排上了其她妃嫔的床,莫名其妙就当了六年的男宠。
事后,那些妃嫔有把柄在沈皇后手中,唯她马首是瞻,素日替通个风报个信,做点小事,也没什么怨言。
冯小宝现在回想起来,这人生真是莫名其妙!
“哀家有没有告诉过你,没有哀家的传召,不得来找哀家。”她的神情冷硬:“你想死么?”
皇太后轻轻抚着怀中的白猫,她的指甲上用凤仙花汁染了鲜红的丹寇,衬得她的肤色更白,发更黑。
“太后赎罪,太后赎罪,是……是速婕妤让奴才来求太后,说她不想当尼姑,求太后救救她!”
苏婕妤虽然上了年纪,但又温柔又风情,对冯小宝更是好得不得了,自打皇帝卧病在床,苏婕妤更是时常邀冯小宝上榻玩游戏,玩着玩着,就被苏婕妤缠上了。
冯小宝为了苏婕妤求情,也是为自己谋路——苏婕妤有钱
气氛一时沉默。
冯小宝额头上已沁出细密的汗水——当初是皇太后让他去陪娘娘们的,他也为太后在妃嫔间斡旋,做了不少事,套出不少她们娘家的秘密,再禀报给太后,拿捏了不少大臣。
娘娘的势力日渐壮大,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良久,太后微微颔首。
冯小宝一惊,连连磕头,正在这时:
笃,笃,笃。
屋外传来叩门声。
“进来。”
门开时,冯小宝已溜到屏风后。
殿门敞开一条缝,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这女人模样平平,既不好看,也不难看,眉目间生得比白水还寡淡,脸上一点麻子,不管你说她是做什么职业的,都绝不会有人怀疑。
因为她实在长得太不起眼,就像路边随便一块小石子,一根小草。
“沉簪,有何事要禀?”
沉簪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受过很重的伤,但她走起来路来竟然比猫还轻,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想来也是个高手。
那日她被四十九根扎进身体,凭着深厚的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