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植的尸身被护送回宫,景玉也被押回了宫,饭没吃上一口,先挨了顿板子。
啪,啪,啪。
板子一下又一下打在身上,又重又狠,几乎连骨头都要敲碎,她的后背已沁出血迹。
景玉趴在雪地上,一声不吭,似乎挨打的不是她,是别人。
众婢女默默干着手中的活,不看,不问,不听。
深宫的生活早已令她们麻木,甚至已感受不到悲欢喜乐,像一具具行尸走肉。
她们虽还活着,灵魂却早已被埋葬。
绿珠站在掌事姑姑身后,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你私自出宫,就算打死你也不为过!”徐姑姑的眉头已快要拧成一个结,脸上显有怒容。
幸得陛下没有追究,不然挨打的可就不止这小贱人一个了!
景玉趴在地上,双眼微阖,脸色如灰,已有一线鲜红的血迹从嘴角淌下。
一定要让害死阿植的人血债血偿,不管那个人是谁都一样!
“不要再打了……你们不要再打我女儿了!”
景怀氏不管不顾冲上去护住女儿,挨了几棍之后又被人拉走,架在地上。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要打就打我!”她已泪流满面,发髻已散乱,绿珠看在心里,很是得意。
景怀氏平素表现得越坚强,此刻样子就有多狼狈,绿珠看在眼里就有多快意。
她喜欢看坚强的人流泪,骄傲的人下跪,这会让她隐隐生出几分恶意的快感。
看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人被践踏,她却安然无恙看热闹,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比她们高贵。
“娘……”景玉终于睁开眼,对景怀氏摇了摇头:“女儿撑得住……您不必担心……”
“玉儿,玉儿……”
景怀氏只觉心里一阵阵抽痛,不住地喘气,满脸泪水向徐姑姑求情,徐姑姑的眼光却缓缓看向别处。
看向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
年轻人生得眉清目秀,右脸颊上有一个很明显的酒窝。
无论是谁见到他,起码都希望他笑一笑,因为他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年轻人大步走过来,停在景玉身侧,若有所思地看着两名太监,道:“周大树?赵小果?”
两名太监一愣,不由得停下手中的棍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又齐齐看向年轻人,见他身上穿衣服乃是上乘布料,人也生得仪表堂堂,一看就知道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于是异口同声问道:“我是赵小果(周大树),你是何人?”
年轻人自我介绍道:“我叫江谨行,殿下让我来寻你们,赶快去。”
赵小果道:“是哪个殿下?”
周大树道:“殿下是哪个?”
赵小果的虽然名字里有个“小”字,人却生高高瘦瘦,眼睛大、鼻子大、嘴巴也大,但他偏生叫“小果”,而周大树却生得像只小耗子,总是喜欢用那双又圆又小的眼睛东张西望。
赵小果生得大,楚大树却生得小,两人的名字着实该反过来叫,但人生有时岂非也一样是反着来的?
本该是这样的事却成了那样,本该是那样的事却又成了这样。
叫江谨行的年轻人道出二字:“宁王。”
赵小果哦了一声,周大树接着道,“原是宁王殿下。”
江谨行道:“还有一壶酒。”
赵小果道:“什么一壶酒?”
周大树道:“一壶酒什么?”
江谨行道:“若宁王殿下喝完一壶酒,而你们还没到,那么,”他扫了一眼沾了血的棍子:“这板子恐怕就要打在你两兄弟身上了。”
话音犹未落,赵小果,周大树两人已将板子甩在一旁,脚下生风溜了。
宫中无人不知宁王殿下喜欢喝酒,而且喝酒的速度很快,他喝一壶酒的速度,当别人喝一杯酒的速度。
徐姑姑看了一眼趴在血泊里的少女,目露犹豫:“可是……”
江谨行看她一眼:“可是什么?你也想去见宁王殿下?”
徐姑姑忙摇头:“奴婢不敢。”
江谨行转身便走,扔下一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莫要太咄咄逼人了。”
只因这一句话,徐姑姑便不敢再难为景玉了。
那个叫江瑾行的年轻人是宁王的手下,他说的那句话是他自己的感慨,还是宁王的意思?
不管是他还是宁王,徐姑姑都不敢小觑。谁让宁王是陛下宠爱的皇子之一呢?
※
景玉已被抬到屋里,整个后背鲜血淋漓,翻出一些血肉,简直令人不忍卒看。
她闭着眼睛,轻轻地呼吸着,几乎让人听不到,景怀氏伸手探了好几次鼻息才放心。
她火急火燎准备去奚官局求药,方榻出门槛,一只白鸽歪歪斜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