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绿意喃喃道,“要死去才能复活,要复活必先死去。这便是犹大存在的意义。无他不可,非他不可。”
这段话不论是鲍德温还是伊西多尔都想了很久,多年之后才明白自己早已践行。
“我们回去吧。”见他久久不语,最终她只得这样说。
她似是观察到他步态趋于不自然,便领着他来到一处棚屋,那里养着驴子和骡子,是供疲劳的人们租了骑的。他们在简陋的长板凳上坐了一会儿,他留意到她偶尔会关切地瞥自己一眼,但并不想被发现。于是内心有片刻放松,她多半还不知道。
达芙涅给了租驴子的人三十五第纳尔,挑了一头看上去比较干净的让他骑上去。见他有些犹豫,有些难堪地低下头,说:“抱歉,这里租不到马。骑驴委屈你了。”
除了身披甲胄的骑士老爷们这里没人用得起(或者舍得用)马,要是带了什么随侍、医官还骑着高头大马,那才真是奇也怪哉。然而他没有这样解释。
“你这是抬举我了。”他靠在驴背侧,向她转过头来自嘲一笑道,“僧侣是最接近主的人,他们不准骑马,只能骑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对于古老的故事她一向记得很牢,更何况她算得上虔诚:“因为耶稣就是骑着驴进入耶路撒冷。”
“感谢你给我这个殊荣,”他拍了拍驴背(真不错,防止最没经验的骑者跌下来还加了个比马鞍更稳的坐垫,对得起这个价格),“你介意扶我一把么?”
她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请求帮助,却仍是向他靠近半步:不多不少,他的吐息甚至会消散在她脸上,她能看到他纤长的金棕色睫毛、苍白至透明的皮肤上凝结的汗珠,以及蔚蓝如海的眼底她的倒影。
很快,他眼里划过稍纵即逝的笑意,只是在她肩膀上轻轻撑了一下——根本没接触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利落地爬上了驴背,姿态潇洒得仿佛那正是亚历山大的坐骑。一瞬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她尚且不知那是他们之间靠的最近的一次。
她牵着缰,他骑着驴,就这样下山。
迎面走来的一对农民夫妇也这样进城,只不过是农妇坐在驴背上,农夫牵着驴。也有波斯人和突厥人的婚俗是这样的,新郎请了一群吹吹打打的人,新娘戴着头巾和面纱,身着红裙,优雅地侧坐于驴背上弹奏乌德琴(然而条件稍好的都用马而不是驴),犹如霍斯陆和席琳*那样的神仙眷侣。说的好听是和献身于上帝的人一样,实则却在扮演村妇的角色,但他觉得并不尴尬,甚至有点高兴,因为牵着驴走在身侧的是达芙涅啊。
(*波斯史诗《列王纪》中的一对情人,国王和公主。)
然而就在此时,一群身披粗麻缁衣的僧侣头戴橄榄枝编成的环仿造荆棘冠——没有骑驴——抬着镀金的圣像走来,周围的人纷纷避让,并低头祷告或者亲吻脚下的土地。他们沉重的脚步犹如行军,扬起一大片尘埃。
“主啊,愿你侧耳听我恳求的声音。
若你纠察罪孽,谁能站的住呢?
但在你有赦免之恩,要叫人敬畏你。”
每唱完一段就有人摇动手里的黄铜铃铛,同时路边有的鞭挞派用绑了铁皮的马鞭抽打裸露的肩背,鲜血随着马鞭甩动滴入黄土。
“我的心等候主,胜于守夜人等待天明。
以色列啊,你当仰望耶和华。
因祂有慈爱,有丰盛的救恩.....”*
(*创世纪 26-1)
但是鲍德温心中已没有方才面对客西马尼花园的那种虔敬之心,因为为首的那个僧侣他不久前调查过,是阿马里克大主教的人,曾大肆发布赎罪券、以未来的战争为借口加征什一税*,并私吞赚取的钱行苟且之事(其内容他无颜宣之于口)。
(*什一税tithe是欧洲基督教会向居民征收的宗教捐税。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前英国还征收过“萨拉丁税”作为战争筹款。)
对不光彩的人他不吝惜使用不光彩的手段:他会找出——或编造——各种理由以绕开教会法直接审判,无疑这家伙不会风光几天了。人们喜欢看他人流血,却又畏惧战争。能够两全其美的最好方式是判些死刑(每当行刑者把犯人在绞索上吊得半死又放下来,用利刃剖开其胸腹、像杀鱼一样掏出内脏、将其分尸并悬挂于城头各处时,总有许多麻木而兴奋的人在台下欢呼,就好像犯人直接和他们有仇一样),他会尽可能满足他们。
此时,阳光在那群僧侣剃度过的头顶反射,比金属更亮,只引得他想笑,先前的阴郁心思也一扫而空。
于是,等到这队人马走远后,恶趣味油然而生,他俯下身假装严肃地问达芙涅:“你知道僧侣们为何都要剃度吗?”他一直觉得这种剃度奇怪且丑,既不是剪成短得不能再短的寸头,也不是完全剃光,而是只剃中间。
牵着驴的少女冲他疑惑地挑了挑眉,“为了断绝俗念吗?”
“不,”他在她耳畔轻笑着,甚至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