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身前,薛蟠在枕边留了粒碎银子,然后才走出门去吃早餐。
这户人家实在是客气无比,临走了还给他塞了一包东西,说是些干粮,留给他赶路。
可直到薛蟠走出挺远打开那个包裹以后,他才发现,那户人家不知什么时候又把那粒碎银子塞进了这装干粮的包裹里。
牵着马,踏着清风,行步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啃着那户人家给他做干粮的两个土疙瘩,薛蟠那心中只藏着些缥缥缈缈的向往的心,却像是成长了些,忽然有了些更真实细致一点的东西。
他心中向往的,原来是一份关乎善,关乎礼,关乎美好的心。
“你知道,这是何物吗?”
回到扬州城的自家铺子里,薛蟠掏出自己剩下的那个土疙瘩,问铺子里的管事。
“这个呀……农户人家管它叫洋山芋,也有些地方叫馍馍蛋。”管事的看了薛蟠一眼,见他没露什么表情,心中一紧,前后想了想自己的回话,又斟酌着加了两句,“这东西是早先前从外头传进来的,挺耐饿。”
薛蟠握着“洋山芋”,摩挲了两下,点了点头,而后又询问起了铺子最近的情况。
管事的神情微肃。
据说原来的小老板气势外放,其实对账务并不怎么通晓,可也就一年多的功夫,自从老板去了京城,不知是背后有了高人指点还是京城的风水养人,小老板的气势愈发逼人,目光也愈发犀利了。
这家铺子原来的管事就是仗着是铺中元老,原本是看不上对账务不通的老板,自己贪了铺子里的利润还试图糊弄老板,结果去年被老板狠狠地收拾了……他可不想被老板拎出来收拾,还是老实点儿先做着吧。
管事的向薛蟠细数了数近年的账务。
这个管事的,是薛蟠将信息收集了给妹妹看后根据妹妹的推荐选的,对妹妹的看人眼光,他还是比较信任的,是以,听了汇报后,他就打算离开了,只是在离开之前,捏了捏手里的东西,他还是吩咐了一声可以让他名下的酒楼去村子里那户人家收一些这类土疙瘩,为免别人眼红,别家也可收一些,不拘用不用,哪怕是做成小菜赠送呢?反正这点小钱,舍得起。
他惯来是个爱恨分明的性子,那户人家对他不错,他也不吝这点善心。
“这疙瘩……还挺好吃的……”
……
林子兮再见到薛蟠的时候,是坐在墙头看月亮的时候,彼时薛蟠正站在墙角,痴愣愣地看着林府的外墙。
在扬州呆了十数日,将扬州城的各大酒楼商铺巡视询问了个遍,将众位管事都问得有些心惶惶然的了,才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自己这是打算离开扬州城了,来兄弟住的地方认认门。
可……近人情怯,他人都来到门口了,却还是不敢进去,只敢站在这无人发现的墙角,默默想象林姑娘会在做什么,林兄弟会在做什么。
正想着正想着,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个声音,“薛兄在这里做什么?”
“在想人。”薛蟠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
“哦?”想到并没有同原著一般被酒色沾染也没有同原著一样强娶香菱的薛蟠,林子兮对他心中的人不由地有些好奇,“想谁呢?”
“想林……”薛蟠顺嘴说了两个字,又忽然意识到有人在和自己说话,忙住了最,抬起头来,结结巴巴道:“林……林……林兄弟……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家的外墙,我在这,自然是因为这是我家啊!”林子兮笑道。
“哦……哦……”薛蟠点点头。
见薛蟠没有了下文,林子兮想到自己先前的想法,问薛蟠:“薛兄,你家可有开酒楼?”
“有……”意识到林子兮要谈正事,薛蟠也忙端正态度,“有的。”
林子兮眼神微亮,掏出了一个土豆,扔给薛蟠,“那小弟给你的酒楼推荐两个菜,可好?”
接住林子兮扔过来的东西,就着夜色看了看,见是自己先前吃过的洋山芋,薛蟠眼睛一亮,心里觉得对林子兮更亲近了些,“林兄弟也知道这洋山芋?”
也?洋山芋?
林子兮细品了品这几个字,笑道:“倒是我班门弄斧了,薛兄走南闯北,该早就知道这个菜了?”
薛蟠连忙摆手,“是我先前误入了一个村子,投宿在一户人家中,在那里吃了两个蒸的洋山芋,觉得好奇,就让扬州城管事的去采买了些。”
而后,他又将那日晚间听到的那户人家的耳语说了,说完,他脸上还似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我也不是那等知恩不图报的人,我让李延去买那疙瘩了,想来那些钱应该能帮那户人家一二……”
想到林子兮刚才说的话,他又敛了声,过了两秒,才道:“林兄弟刚才说,这疙瘩……呃,洋山芋可以做菜?”
听完薛蟠说的一番经历,想着农家菜品的丰富,林子兮忽然有了另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