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见血封喉、手到擒来的‘美人计’,这么宝贝的东西,哪里能有浪费在我身上的嘛。”
司马赜略一计较,亦以为然。
司药侧了侧眸,示意看内臂。
却见内臂之上,有极细小不易见的微雕小字。须得在极光亮之处,以特殊角度,才能看见。
一环一字,内臂镌刻着:若我虔诚,合十双手。
对称处又镌刻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是极利落潇洒的草行,若鹤翩翩。
两句辞的中间,一方刻着“三宿恋”,一方刻着“亖皈依”。
其余空隙,便是无数个密密麻麻、如蚁如虫的“卍”字。
另一只玉跳脱,亦是同样的布局。
其上妙辞是:以我血躯,奉为牺牲。此是下情,由来所愿。
这对九环玉跳脱,光照之下,璀璨溢彩,涤人心目。玉色生晕,极为诡谲妖异。
司马赜蹙着眉,又略带疑惑地瞥了一眼司马灵泫。
娇女此时衣衫垮垮的,青丝零乱,脸上还有汗水和腻结的毛糙碎发。瞪着他,蛾眉深蹙,更表达着凶狠和不满……
饶是如此,亦美得惊人,粗服乱头,难掩洁貌倾城。
令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的美貌,本就能让人心甘情愿,魂销骨枯。
而这邪物,亦是流光溢彩,精妍绝伦。伤天害理,取人性命,以芳词妍句,冠爱情之名,发山盟海誓……令人死而无憾。
当真算得上是:有情皆孽,无人不冤。
……令人死而无憾。
司马灵泫狐疑道:“六哥怎么了?”
司马赜摇了摇头,道了句:“无事。”
司马赜抬手将东西随意一放,搁在桌案边。一不小心却落了空,玉环碎裂开来,玉石碰撞的清音若山泉水泠泠作响,涤荡心魂。
玉音之美,若碎雪,比裂帛。
司药瞥了二人一眼,亦不多言,退了下去。
于黄昏之中,驻足良久,手腕被拧疼了方才悠悠回神。
玉腕绯红而青紫,若白玉之上镶嵌珊瑚、玛瑙、琉璃、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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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占有欲,究竟是什么?
宁愿她克夫、孤寡、甚至背负恶名,也要让得到她的人以死偿还。
司马赜觉得有点冷,阴风阵阵。
他走了过去,跽坐在她面前,抚摸着她的小脸。
在她迷蒙疑惑的目光里,将她拥入怀中。
恍若失而复得的珍宝。
若是异位而处,他是否也会同样霸道?
他的女孩,必须幸福。
而给予她幸福的,只能是自己。
司马灵泫怔怔地,回抱住他,思绪却仿佛流经了千年万年……
梁骥杀了她的祖父,却善待她一家,只因他与她的父亲是中表兄弟。
梁权是梁骥长子,家族夷灭之时只有十五岁。
梁氏族灭那日,司马灵泫刚好在梁家。
梁骥夫妇得襄帝优容,给了体面,赐金屑酒,得保全尸。
其余人物,不在此列。
梁权被枭首,曝尸。
那日,他和亲卫,被堵在了庭院死角,作困兽斗。她抱着乳母大腿哭着,显然是吓怕了。然而看官兵的目光,却充满怨毒。也由此,她被一官兵呵斥,推搡。
一个官兵啐道:“这女娃霸道——其家梁氏姻亲,照理也是要一起连坐的,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另一官兵倒是拎得清的,只说:“好歹是李公之胤,贤王之后。天子向来……宽厚,自有定夺。今上未曾公布株连名目,我等不因多生事端。”
梁权却招了招手,让她过去。告诉她,她要跟正道同列,当说他是恶人,死宜固然,是天理昭昭,万民称愿,说:“此是下情,由来所愿。”
他死,是罪有应得,是天理昭昭,是下情由来所愿。她流着泪,跟着说:“此是下情,由来所愿。”
最后,他解了缎带,蒙在她眼睛上,让她听话,往前走,不要回头,不要看。
他被虐杀。
眼睛被蒙上,其余感官却更鲜活了。血腥气逼人鼻酸,骨骼断裂的声音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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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灵泫向来是个做太监的料,察言观色,看人下菜。无利不起早,有奶便是娘。
即使与梁氏有家仇,仍能够与之亲近,又还有什么吮痈舔痔之事不可为呢?
可是梁权又没做错什么。
而且梁权还是她的亲表哥啊。【PS父辈是中表亲的,算很远了。类似史湘云。】
梁权无所不能,人还不错,哪里能是个恶人了!
父母兄姐都办不成,不愿意的事,找梁权,一找一个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