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黛玉带了缃玉往北静王府里去了。
跟着丫鬟的带领,二人来到了后院,直至花园。
郡主正在园中凉亭中弹琴,琴声悠扬而动情。
见二人来了,便挥手招二人坐下。
“今日天气甚好,在屋里便可惜了这良辰美景。我们在这处吹吹风说说话吧。妹妹可会弹琴?”
“会一点,只是玩乐罢了,并不曾真正研究过。”黛玉答道。
“可不是,咱们弹琴,也就是图一乐罢了,也无需怎的以此搏些什么。左右外面的事情让他们男人忙去。”
黛玉闻此,不好接话,低下了头。
“姐姐,那便也弹一曲吧,咱们的马车上不是有膝琴吗?让人拿来便是,不费什么力气的。”缃玉说罢,也不待黛玉回应,便让雪鸽去取。
见此,黛玉不好再拒绝,只得美眸轻瞥瞪了缃玉一眼。
缃玉毫不在意。
只片刻这琴便取来了,黛玉便把琴置于膝上,轻抚起来。
《梅花三弄》的乐曲声起,缓慢悠扬。
这声音传至院外,不远处便是北静郡王的书房。
水溶把书放下,问道一旁侍立的白竹“这声音是从花园传来的吗是谁在此处弹琴?”
白竹忙叫了小厮进来询问。
“原是郡主在花园内与林御史家的两位小姐小坐,刚才有丫鬟派人去林府马车取了膝琴,想来便是林家小姐……”
还未说完,水溶便挥手示意二人噤声。走到窗边侧耳倾听。
许久,琴声音落,水溶笑道:“我道这必然不是姐姐的琴声。梅花三弄还真弹出了些梅花高洁的品性,凌寒留香。只是手指的力度差了些。这味道必然是安静细腻的女子所弹。估计就是那林家长女了。女子有此心性,实为难得。”
另一边,静安笑着说:“人人皆说琴品为人品,这曲子和你很是相配。你这琴技倒是可惜了,这京城内最通音律的人就在这府内,只是你不得见。”
见黛玉一脸疑惑。又道“我那弟弟,从小便什么都好,家里又惯着,什么都随他去,他又是那聪明的,弹个琴还能与京城琴师论论道。也是有趣。”说着笑了起来。
“那时,一次宫廷宴席中,听到国宴上的古琴大儒曾岭的曲子后,便痴迷于此,找了琴师学了一年以后,便巴巴地跑到宫里拉着那白胡子老人要学琴,那曾大师也是新奇,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竟然喜好这古音,便有意考他一考,结果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便亲自带他学习,这孩子也是奇才。
两年过去,曾大人便不再教他,只说他快些节奏的曲子还能看,那些缓慢深沉的却只是空有其形未有其骨,只叫他去经历些事情,才能更进一步。直到父亲去世……他一下子顶住了整个王府,几个月内,这曲风便是突然变得稳重深邃了许多。”
黛玉听此,暗道“若能曲风巨变,该是经历了些巨大的痛苦罢,如若自己经此……”想到此处,竟然比静安郡主先落下泪来。
静安笑着说:“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却惹你垂泪,真是该打。”说着给黛玉擦去眼泪。
忽然白竹远远走来,向三位行礼,道:“王爷让我来递与郡主一封信。”
众人皆是奇怪。
静安打开这纸,看了一眼,递与了黛玉“你自己看吧,原是诧异,怎的今日有兴致写这玩意儿,原不是写给我的。”
黛玉只见洒金宣纸上写道:
素琴
水溶
花中调玉琴,一弦清一心。
窗昏减书课,弦缓素琴声。
见此,黛玉便知是水溶听见了刚才的琴声,便是羞红了脸。
这时,只听得远远传来了琴声。
同是《梅花三弄》。这琴曲明显更胜一筹,黛玉更是听得呆住了。
只觉得从安静高洁到沉稳忧伤再到潇洒大气,越到后面越是有力而动人心弦。
黛玉只觉得听完此曲,内心的抑郁之情散去。只觉得这讲述了自己从扬州安静闲适到荣国府变得敏感抑郁的事情,自己心中的哀伤随着最后的琴声散去。
只觉得遇此知音,心中酸涩,情难自已。
见着眼睛亮闪闪的黛玉,缃玉笑了。暗道:这北静郡王真是妙人,知道她好琴,便以琴会友,既不唐突,又投其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