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真人先带着徒弟回礼,再道:“来些便饭即可,先上几碗滚烫的茶。”
男人从灶上提来一把长嘴铜壶,女人端来几个带着豁口的粗瓷碗,一人面前放置一个。女人摆碗,男人倒茶,配合默契。梦夏只是扫了一眼,女人脸色泛着淡淡乌青,看着就不太健康,与一慧真人对视一眼,道:“真人,吃了三剂药,今日感觉好多了。”不好直接问,只好当起“医托”。
一慧真人错愕,没想到一向少年老成的梦夏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在她也是老江湖,很自然地接下去:“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善信的病根未除,还得再喝上两副,去去心疾的毛病。”
哼,帮你当医托,还损我心不好,低下头喝茶水,不理她。
静空真以为梦夏身子不好,见梦夏不说话,以为她嫌药苦,道:“我师父可厉害了,只要我师父说能根治,善信的病一定能治好,但是你不能不吃药,到前面进了城,我给你熬药,再给你买颗蜜饯甜嘴怎么样?”
“……好。”梦夏有气无力道。
店主见梦夏一身行头非富即贵,心中怀疑减去三分,回到灶上和妻子小声商量几句,带着妻子过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敛去招揽客人的职业化笑容,正色道:“冒昧问一句,真人可是大夫?”
静空道:“当然,我们这次去黔地,就是为了解决当地疫情。”
夫妻俩“噗通”跪下,男人道:“烦请真人为我二人诊治诊治,我夫妻二人不说乐善好施,也是本本分分的经营,从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没个后。不瞒真人,我们去京城找过大夫,药吃了七、八年,连家里的地都卖了,连个姑娘都没有,哎,我如今也是三十好几的人,只要能让我有个一儿半女,我情愿天天吃斋,每年为真人念号。”
说着,二人小声啜泣起来。
遇到了就是缘分,一慧真人道:“贫道愿意勉力一试。”
话音刚落,女人忙伸出右手手腕,静明起身让座,女人道谢,希冀的目光直直看向一慧真人。
不孕不育这个医学难题,几百年后还困扰着许多家庭,一慧真人不是送子娘娘,只盼着二人的问题有药可解。
一慧真人很谨慎,诊完脉后问:“这些年除了药,还吃过什么偏方?”
女人紧张道:“真人,可是这些方子有问题?”
一慧真人道:“只是问问。”
女人看了丈夫一眼,道:“最开始,吃过艾草鸡蛋,都是村里老人告诉的。后来。吃过游方郎中的药,方子都在家,您若要看,我们这就去拿,再后来长辈带我们看过神婆,吃的什么我们也不懂,再后来就是京里大夫开的方子,太贵,吃了两年也没怀上,就不再吃了。”
一慧真人叹气道:“你身子没什么大毛病,只是以前杂七杂八吃的药太多了,损了肝脾,也不用吃药,多吃些山菌即可。”
男子不信,问道:“我老婆没毛病?”
真人道:“没什么问题。”女人脸色不好,除了肝藏略有损伤外,心病太重才是问题关键。
“那我们为什么一直没孩子?”男人不明白,为了要孩子,两人将地都卖了。
梦夏直接道:“很简单,有问题的是你。”
谁知那人恼羞成怒道:“胡说,生孩子的是女人,怎会是我的毛病。”
梦夏直接道:“若是女人自己就能生孩子,还需要嫁人?”
一慧真人皱眉道:“善信,这不是你该说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梦夏的外表就是个还未张开的小姑娘,有关生子的话,实在不应该是个有教养的小姐该说的话,甚至听都不该听。
闺阁女儿家,应当是纯洁无瑕的,仿佛婚嫁、生子之类的自然人伦也是藏污纳垢,污浊不堪的。
梦夏挑眉道:“我一直以为这是儒生的话,不曾想真人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