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是个厚道诚信人,拿了梦夏的银票,便收了摊子,日日为她打听哪里有山头出售。
京城西边北边都有山头,因为产出不高,多有无主的,贵人们多喜欢土地肥沃的庄子,有山的也不过一两座,打个野味,没人喜欢。刘姥姥也发愁,买个赔钱的山头不是坑人吗嘛,恐怕这一千两银票就是她一个未长成的小姑娘手里的所有银钱了。
她是不知道山地和田地的差别,所以没成算,买上两个山头,山上土薄,种不了粮,只能种些果树,多少年才能见到收益啊?
刘姥姥日日出门为梦夏打听哪里有好点的田土卖时,紫鹃收到了鸳鸯送来的信,看完后气得大骂大老爷一把年纪了不要脸。
雪雁见了直问怎么了,紫鹃将鸳鸯被大老爷看上,被大太太伙着哥嫂逼她给大老爷做小老婆的事儿说了。
雪雁年纪小,也已经是懂事的年纪,担心道:“鸳鸯现在有老太太护着,暂且无恙,等没了老太太难保不落在大老爷手里,哎!”
府里的丫头谁不躲着大老爷走,都知道大老爷贪花好色,略平头正脸的就想拉近房中,哪年大老爷屋里不多十来个女人?且大老爷又是个无情的,过了新鲜就抛在脑后,一年半载后还不知道被发卖到什么地方去呢。
她们这些跟在姑娘身边的大丫头还好,本来就见得少,大老爷再无耻也不好意思琢磨姑娘的身边人。没想到鸳鸯运道这么不好,让大老爷盯上了,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紫鹃和鸳鸯是自小一处长大的,关系极好,如今见到她的遭遇,最能感同身受,气道:“鸳鸯说等服侍老太太上了南山就出家做姑子,再躲不过了不得就是一死,干干净净的,谁也奈何不了她。”
两人正说着,梦夏进来了,道:“不曾想,鸳鸯姐姐是这样烈性的人儿。”
“哎呀!”紫鹃急道,“姑娘不是去作早课了吗,几时回来的?这样腌臜的事,不该脏了姑娘的耳朵。”
梦夏道:“大老爷想强纳鸳鸯为妾腌臜,鸳鸯有骨气,有志气,为人刚烈,是个好女孩儿,听了鸳鸯的事,只爱鸳鸯的人品,如何会觉得她腌臜不堪?”
紫鹃不赞同道:“大老爷的事,不是姑娘该议论的。”
时人崇尚“为长者讳”,大老爷再不堪也是姑娘的舅舅,作为外甥女,姑娘不能说大老爷的不是,还应该为大老爷遮掩,这样才符合大家眼中的“孝”。
梦夏不在乎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他做得为何我说不得?”
紫鹃暗想:完了,姑娘越发没了样子,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得出,可怎么得了!
雪雁提议:“不若姑娘向老太太要鸳鸯姐姐过来,咱们在观里清清静静地过日子。”
梦夏摇头:“难。”
先不论贾母愿不愿意放鸳鸯走,就凭借鸳鸯掌管着贾母的库房,得贾母信任这点,王夫人和王熙凤就不会让她离开。贾母掌家的时候,正是荣国府鼎盛之时,手里的好东西好物件数不胜数,可以说老太太的私房比王夫人和王熙凤的加起来都多,略露出个一星半点就够补月的亏空。
回忆着鸳鸯的模样,高挑身段,蜂腰削背,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模样算不上顶好,莫说晴雯,就是笨笨的袭人也比她生的好,行事周到,爱说爱笑,绝对不是个温柔似水的美人儿。说大老爷看上鸳鸯的颜色,梦夏倒觉得不如说是看上鸳鸯在贾母跟前的地位,看上鸳鸯这么多年对老太太的了解。
大老爷怨恨贾母偏心,明明是袭爵的长房,偏偏住在马棚边上,二房弟弟对自己这个哥哥也算不上恭顺,连自己的儿子在母亲眼里也比上二房的宝玉。这一切都让贾赦怒火中烧,他是个没什么才干的,眼里看得见的只有贾母那点儿私房,他怕贾母日后将东西全留给二房,才走了这么一步棋。
紫鹃不了解那么多,也看不出贾府的危机,只认为是贾母离不开鸳鸯,再加上知道大老爷那性子,只叹道:“也是鸳鸯姐姐命苦。”
梦夏挑眉,她不信命,不认命,道:“这档口,鸳鸯正在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讨要她才是害她,事情还不急,先等等,过个三年五载,大老爷许就不记得这事儿了,方可缓缓图之。”
只要大老爷惦记老太太私房一天,就忘不了鸳鸯,可以宁荣二府的作死程度,撑到抄家也就三年五载,到时候解救鸳鸯不过是些许银子的问题。只是这话,梦夏不能跟任何人说。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眼瞅着进入冬天,一慧真人才悄悄回来。
梦夏知道一慧真人平安归来,总算放心,提着新鲜出炉的芙蓉糕找一慧真人谈天说地。
一慧真人见到梦夏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一去竟误了善信的拜师礼,想来也是咱们没缘分,拜师之事就此作罢,只是善信若是愿意,可以时常来与我讨论医术。”
见她一脸疲惫,神色莫名,梦夏没有怪罪她刻意的疏远,咽下口中的话,道:“好,我十分敬仰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