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隐在云后,运河上前前后后十几艘大船,拨动船舷,只有哗哗流水声,船上守夜的男仆、家丁不少,守夜的喝上两口酒驱寒。
梦夏醒过来就知道自己这次的身份是谁了,林妹妹因着父亲去世,千里奔丧,身体一下子垮下去不少。想到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更是哀恸不已,千般思量,万般想法,越思越凄凉无助,夜半竟起了轻生的念头,想到地下一家团圆,比自己个儿孤零零苟活世间强百倍。
梦夏摇头苦笑,心思灵透如黛玉,哪里会不知道外父母家就是个虎狼窝呢?
除了贾母和宝玉给过她关心爱护,三春姐妹与她有姐妹之情,余者不是漠不关心就是讽刺挖苦,当家太太更是对她恶意满满,连带着国公府里的奴才也敢在私下里编排她的不是。
父亲一去,外祖母已到了万事不管的年纪,宝玉的性子他比谁都了解,林氏宗亲早与她出了五服,又远在江南,鞭长莫及,她竟然无一人可依靠。
接收了小姑娘的想法,梦夏除了心疼再无其他,父亲骤然离世,对一个十一岁的闺中少女而言,无意灭顶之灾。
林如海临终前交待黛玉:林家后事,万事不知,万事不管。
聪敏如黛玉,哪里不知自己就是抱着金砖在闹市的幼童,无自保之力,林家的百万家财就是她的催命符。
林如海没有将林家账本交给黛玉的打算,更不让她知道家中财产的多寡,将后事全权交给贾琏,只盼着贾家看在黛玉是贾敏唯一骨血的份上,看在林家五代列侯,百年富贵留下的万贯家财上,让她平安长大,盼着贾家遵守承诺,贾宝玉能对自己女儿好。
感念父亲的良苦用心,也痛恨贾家的财狼行径。
吞了人家姑娘的嫁妆,还让人家死不瞑目。
贾琏接到府里的信,知道元春喜封贤德妃,大喜之下,昼夜兼程,恨不得一下子飞回京城。
行至沧州,梦夏的凌波微步练出三分样子,月黑风高,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贾府的家丁,不少是当年跟着国公爷上过战场的亲兵,真正见过血的汉子,梦夏不敢轻视,小心翼翼拿出套夜行衣换上,点了雪雁并几个守夜婆子的穴,悄悄出了房门。
随行的十几艘船,有八艘载着林家的东西。梦夏可不客气,用清风悲酥悄悄放倒守门的家丁,撬开门锁,一股脑地全收进空间。
两船金银,两船古玩奇珍,两船累世积攒下来的书籍字画,剩下两船是五代主母的嫁妆。银票地契之类的票据在贾琏房中,而梦夏的功夫刚刚起步,没法子越过重重守卫,拿回林家家产,不过她也不担心,今日拿了我的,日后我必要从其他方面找补回来,比如贾家公库,比如王夫人的私房。
“什么?林家的东西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让凤丫头来见我。”王夫人听见来人禀告的消息,一时情急扯断了手里的佛珠。
贾琏已经回到府里,先与王熙凤会合,商量如何应对,还没说上几句话,王夫人派来的人已经进了院子。
王熙凤让平儿进来,吩咐过后,让她出去,只说自己给琏二爷收拾完行李马上过去,又低声对贾琏道:“二爷莫慌,反正丢了东西,索性多丢一些,那些账本账册的,都没了算了,谁还能查到不成?”
一听这话,贾琏就知道王熙凤打的什么主意,可想到跟着去的那些下人,犹豫道:“若是老太太、太太知道了,恐怕不好交代。”
王熙凤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脂粉英雄:“收拾林家的家产都是你亲自跑的,他们就算知道一些,也不清楚多少是银票,多少是金银。再说,他们这些管事哪个干净,能摘清自己就不错了,谁敢攀咬?咱们从里面拿出来一些,神不知鬼不觉的,谁也不知道。”
林家家产众多,除了不能变现的祖宅,归了林氏宗族的祭田,其他的宅院铺子、土地田庄等能卖的都卖了,至于林家百年积攒的珍宝古玩都归拢好,一般的卖了,好的除了截留下来自己赏玩的,都一股脑带上船,让梦夏一锅端了。
梦夏觉得林家的财产大都是书籍玉器,珠宝首饰,黄金古董,铺子田庄什么的能被贾琏贱卖三四十万就已经是高估了,却没想过,林家五代列侯,积累下的财富哪敢小觑。林家的庄子都是丰腴的土地,上等的良田,在江南,就是土皇帝甄家也比不上,毕竟靠女人发家的甄家底蕴太浅。
贾琏将林家土地田庄、房屋铺子打包出售,就是贱卖也卖了六十三万两,其中有三十八万两是银票,王熙凤取走十三万两,剩下的让贾琏交差。
回到院落,小丫头们已经将卧房收拾的差不多了,从南边带来的东西归到小库房,紫鹃将要分给宝钗、三春的纸笔等物归置妥当,按照标牌分好,交由小丫头给府中各位主子送去。
梦夏命人将宝玉拦在门外,不许他进,由得他在外面求爷爷告奶奶,好话说尽,紫鹃想要将人放进来,梦夏阻止道:“你看我,这幅样子如何见他?”
紫鹃劝道:“宝二爷何曾在乎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