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是知道窦娥的六月飞雪到底是有多冤了——虞白面无表情地心想,后背的力道在琴如两人上来后微微减弱,使得她现在可以仰头与她们对视。
“怎的这还有个独身的女君?我的孩子,你怎么了?等等,你手上的血……”
气势汹汹的琴如在看到满身狼狈的虞白后,迟疑地顿住了步伐,她甚至很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句:“这…为何绮如的男夫,会在你身侧?”
虞白试图张口,但声带像是被一层膜给包裹住了似的,她完全说不了话。
……意料之中的情况发生,虞白的心沉沉地往下坠,最终丧气不言了。
她转眼看向柒如,那个争夺赛上温柔可亲的人此时摘下了面具,露出的面容是虞白想象过的那样清丽秀致,说话时也是不紧不慢的:
“琴如主持,神使已经有审判了。”
柒如淡淡道,她如看陌生人一般瞥了地上的虞白一眼,就冷漠地收回了视线。
反倒是琴如皱起了苍老皮肤上的纹,她看了看一旁模样凄惨的幽泽,又看了看面色惨淡的虞白:“该死的,女君相杀?这情况千百年来从未有过,而且马上就要山神祭了……”
“我的孩子,你就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一阵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再次发出,虞白这次几乎是心如死灰的绝望了。
看来,思如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虞白自嘲的想,大概没有人会比她更倒霉了,都要被冤枉死了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招惹了那背后的始作俑者。
但不应该啊!她明明只是一个新来的……
琴如等了好一会却等来这个死不悔改的答案,她意识到了什么,便神色一正,目光严厉,将手放在虞白上方轻轻一挥,后背那无形的压力顿时消失了:
“神使有言,你罪大三级——犯贪婪、易怒、相杀!”
此话一出,空气都安静了半饷。
琴如瞪大眼:“真的是你!糊涂啊!”
手臂立时被反缚捆住,那铁链凭空出现,速度之快让虞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怕这是个鬼村,超常理的玄学也总会随处可见。
……而她不知不觉地中招,怕也是因为这个。
太不利了,一个普通人穿越到这样的鬼怪世界,几乎处处受限、落尽下乘,除了本身女性的性别外,她甚至没有任何可以防护的手段。
这跟砧板上的鱼又有什么区别?
许是事情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虞白反而能冷静地分析起劣势来,她不再进行无谓的挣扎,也不再试图开口解释,只是转着脸,看了一圈四周洞开的房间和地上瘫倒的幽泽。
没有,不在。
按照她被控制的情况而言,背后那人必定是正好在场才对,但此刻所有房间都因育巢方才的震怒而打开了,虞白却仍没有发现思如的踪影……
她到底是用什么控制她的!
情况比预想中更加棘手,虞白抿住唇,直直将目光投向冷淡的柒如。
这必定是一场有计划的陷害,只是还不知道,如此大费周章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罪女罪女!山祐村千百年来都未曾出现过罪女了!”
琴如哀切地长叹一声:“今年的山神祭,怕是……”
……
面前的祠堂威严耸立于天空之下,红砖黑瓦,有种肃穆沉郁的美感,灰雾覆在其屋顶环绕,更使它添了一丝无可窥探的神秘。
要是在现代的话,虞白是很愿意去欣赏这样的古建筑的。
但当换了个罪人的身份,她可就没有了这样的好心情。
双手背缚在后,虞白被押送着亦步亦趋地走,脑袋在琴如接手后已经不用再被迫低垂了,是以她观望着一路的风景,不动声色地将路线记在脑里。
她在赌,赌这个山祐村对女君的包容和在意——赌她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去。
而虞白向来是这种人,只要还有一丝机会,都不会放弃,所以她定下神,当做这一趟是个额外探查祠堂的“意外之旅”,若是被她赌赢了,她还能出去,这些就是“意外收获”。
再不济,或许直接以罪女的身份去见山神……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虞白眼睛转着,嘴里也没闲下,嘀嘀咕咕地念叨起来。
惹得一旁的柒如都看来一眼。
她没在意,跟着两位正副主持进了祠堂。
祠堂内部很是开阔,走进屋内前,有一道石板小路,边上伫立着两排间隔一米的干枯槐树,挺拔萧瑟,如手执长矛的士兵般刚正不阿地注视着来人。
虞白从嗓子眼里沉沉地吐出了口气。
“四十六只羊、四十七只羊……”
一步一步随着走进祠堂内,正对面的墙上是一块黑底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