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啊——吃掉她——”
“吃掉!好香好香!吃!”
“山神吃!好香,献给神……”
干枯贫瘠的河床在黄沙中延伸,如饥渴的蚂蝗般直直钻入荒山深处,从高空往下观察,能看到诡异而奇特的景象,以一条灰带为界限,所有生命划分为了两个极端。
一半是被不甚明亮的太阳直射的荒坡,灰雾稀薄,土地结块而干裂,枯草伏趴在地上,宛如垂垂老矣的将死之人。
而另一半,被涌动的浓厚灰雾所笼罩的土地,却湿润丰饶,林木层层叠叠,随风摇曳起翠绿的枝叶。
有不甚明晰的嘈杂声从中传来,小喽啰们似乎因意见不合而起了争执,他们停在灰带前方,能看见有缕缕雾气从中蒸腾而上,汇作一条平和温柔的绸带,将山林缓缓包绕,同时也细心掩盖着,底下那道深不见底的黑渊。
“献给神!神吃!吃香香!”
闹了半天,似乎终于能做出决定了。面目模糊的山精鬼怪们吵吵嚷嚷地托举着一个脸色苍白,正沉沉昏睡着的少女往灰带走去。
最好的祭品,要献给最伟大的山神。
他们怀着无比崇高而忠诚的敬意,将虞白抛入深渊中,看她穿过灰雾,掠过山风,直直下坠。
……
虞白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块有点硌人的木板上,她睁开眼,第一反应以为这是块加大号的砧板,心中不禁瞬间涌起无限悲意,唰得眼泪就下来了。
呜呜呜还是大意了,她太不争气了,这下好,没得跑了,要被吃掉了TAT……
想起昏迷前那恐怖的画面,虞白更是觉得心碎,不仅难过于她所沉迷的假象终归是假象,更是难过于,那里面的妈妈是那么真实,以至于就算知道了是假象,却仍不愿清醒。
可最后一幕,却实在是一记痛击。
虞白消沉片刻,还以为自己就要怀着如此遗憾悲伤的心情被剁成块块时,却好一会儿都没等来身上的砍击……她眨眨眼,心中不免又升起了几分希望。
尝试动了动手指,却气馁的发现根本提不起半分力气,她模糊地感知到,自己身体里好像多了些什么正在吞噬她精力的东西,这种情况似乎与在鬼城时有几分相似。
“吱呀——”
耳边突然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一心误以为自己正在屠宰场的虞白瞬间头皮发麻,她高度警惕着,等来的却是一道略带疲惫却欣喜的青年嗓音。
“你醒了?”
虞白转动眼珠子,她全身戒备着,但却只是感到身上落了一道阴影,而后背部被一只手扶着托了起来,又垫了块硬邦邦的高枕在腰后:“奴家去田里浇菜的时候,发现女君昏倒在河中,便擅作主张将你带回来了,还望女君不要嫌弃奴这陋舍。”
青年柔声说道,有勺子磕在陶碗边沿的声音响起,而后虞白唇上沾了一点湿意:“女君既然已醒,那么身子看来是无甚大碍了,便只要喝了这碗汤即可。”
唇舌间尝到点甜丝丝的草药味,虞白却紧皱着眉头,牙关紧闭,她不会信任这里的任何一个鬼怪,更不会喝他们给的任何东西。
青年见虞白满脸抗拒,似乎有几分无措,他将喂药的勺子收回,小心翼翼道:“女君不喝,可是怕奴家害了你?”
虞白:“……”你这不废话吗?
半饷,耳边传来一声轻叹,青年似乎没了法子,他将碗在旁边木桌上放下,站起身,步伐比正常男人稍显沉重而迟缓,在离门还有几步远的位置,停下后踌躇再三的劝道:“女君现在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大抵是因为残留灰雾的影响,虽然也可等它慢慢消褪,但喝清本汤才是最快最好的法子。”
“奴家生来便为了侍奉妻主而存在,是万万不会伤害女君的。”
“……女君若是改变了主意,可唤奴家来为你侍药。”
说完,木门开合的声音再度响起,青年无奈又失落的出去了。
虞白保持沉默:“……”
都说了口不能言,还要我叫你,我怎么叫?真是会谢了你的鬼话:)
她梗着脖子,保持着浑身僵硬的半靠在高枕上的糟糕姿势,心里忿忿地怒骂那假好心的男鬼,并度秒如年的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喝是不可能喝那个汤的,身体是她自己的身体,她是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回家的。
为今之计,也只能被动的趁着那男鬼还有耐心折磨她的时候,尽快恢复体力,再想办法逃出去。
希望那男鬼说灰雾影响会随时间消褪的这句话不是在驴她。
但她也别无他法了。
抓着那仅存的一点希望,虞白努力坚持着,终于直到窗外天色渐暗,有几盏灯火在远处房屋中亮起的时候,她才隐隐能感知到了血液回流所带来的痒痛和酸胀。
虞白咬紧唇,忍耐着这阵酸爽的滋味过去后,才克制的伸伸胳膊压压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