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那两罐味道怪异的Mango Gose,杨潆警惕弹坐起来。
低头再看,身上一件月白单衫,还是贴肤款!她尖叫一声,连鞋子都顾不得穿,拔腿往大门跑去。
门环一拉,石雕的过道瓷亮似玉,护栏齐腰而立,将差点一脚镂空的人堪堪挡在了廊里。
极目四望,远方一排绵延的雪山。中间三面圆券城郭,包围着尖体的角楼、夯土的墩台。一层一层红房错落有致,交汇于眼前这座海拔最高的三生堡。
左堡两层有余,往下看,梯状阶梯两侧皆布有铠甲戍卫。个顶个高鼻深目,一把长长的络腮胡。梯外一座大型园囿,繁茂藤架下,累累成串的硕果。
那是她最喜欢吃的葡萄。
杨潆两眼一抹黑。她穿越了。
穿越到了古代的西域!
一枕南柯,梦里那座写着“车师”的界碑,依稀点拨了地理方位——应在天山以北,阿尔泰山以南,准噶尔盆地的边缘地带。
刺激太大,杨潆捂住不堪重荷的脑袋,痛苦蹲了下来。
这是什么地狱模式……
白男很快追出,连带唤来一堆侍者,七手八脚将人扶回寝殿。扯来另一个白男,这才焦急开口:“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他说的话,叽里呱啦,自然是听不懂的。杨潆斜眼看了看旁边的“同声传译”,内心深处五味杂陈。
没有宿醉,会头疼的原因,是因为原主撞死在了河里。灵魂转换,她差点冤枉打捞自己的好人。
好人名叫乌恰尔,金发碧眼,典型的欧罗巴人,说吐火罗语。生而为贵,是车师国主最宠爱的小王子。
王子外出游猎,意外遇见了惨死的“灰姑娘”。
万幸,这片地界叫天山,生长着圣洁又珍异的天山雪莲。
王子登雪山、攀悬崖,历尽千辛万苦才摘来最新鲜的一朵。用瑶池仙境的神水送服,灰姑娘起死回生。
换了个芯子的“起死回生”。
童话照进现实,看着王子脸颊、胳膊上的擦伤,被救活的灰姑娘却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么玛丽苏的故事。
“乌恰尔王子,你为何要救我?”
乌恰尔愣了一瞬,显然没料到杨潆会直截开门见山。
思虑再三,终究把心一横,单膝跪地,脑袋重重一低。
“请女郎,帮帮我的国家吧。”
杨潆瞬间石化:“我?帮你的、国家?”
事已至此,互相交底才是两利。
乌恰尔直言不讳:“被匈奴斩首者,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他舍命作饵,只为救你。这般重要,必是中原有权有势的贵家女吧?”
匈奴人刚在蒲类海换了马匹,后脚一过博格达,羯部就反了水。不识主的坐骑,全阵亡的弓兵,天时地利。
若非机缘与筹算,只怕都跑不出半里地,变成刺猬而已。
杨潆对此不置可否。
在古代,被唤作“女公子”、还会骑术的肯定不是平民。而原主口音,有关内陕洛一带的影子。
只能转移话题:“敢问,匈奴人要带我们去哪儿?”
“河套左贤王部内乱,帐下两个大当户裹了物资,要投奔乌孙,与西迁的北匈奴合流。”
杨潆福至心灵,隐约明白了什么。
张骞通西域,始有西域三十六国。西域城邦虽多,然地广人稀,国力大多孱弱。有汉以来,一直夹在中原与匈奴间,谁强大认谁当大哥。
车师东接敦煌,南连楼兰,西通焉耆,北望乌孙,不仅是汉匈争雄桥头堡,更是西域列国选边站队的晴雨表。
无数次横跳之路,车师将自己作成了六部。依旧各称正统,互有其主。
公元91年,窦宪大破北匈奴,登燕然山勒功而还。自此北匈奴土崩瓦解,开始了百年迁徙之路。
留在黄河沿岸的南匈奴,成了中原王朝最大的隐患。
他们叛逃的大当户,广有牧民、牲畜和财物。若顺利与北匈奴并势,乌孙将如虎添翼,随时可能挥师南下。
中原传去西域的,是贸易与繁荣;而匈奴带来的,是侵掠和疮痈。
西域承平日久,享尽了丝绸之路的好处,谁又甘心任人刀俎,继续将家资拱手相奉?
果然,乌恰尔的困境如杨潆所想:“前部那群墙头草,见状对乌孙称了臣。如今,移支攻打蒲类,且弥与卑陆欲谈招安,南方诸国坐壁上观。泱泱西土,竟只有我后部男儿不变不屈。”
“王子——”东西南北,饺子都快包圆了啊。
“事态危急,决不能坐以待毙!但南匈奴大当户,此番分明有备而来。一部押资西去,一部却分兵南下,占领了西域长史府!沟通中原的门道,被生生掐断。”
杨潆不太忍心打断他的慷慨激昂:“既如此,做什么都晚了吧?”
“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