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嗯了一声,她并未责怪墨染,只是在四下打量着青州城的街巷,都说青州溪水绵绵,四季如春,可如今,整条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士兵,看不见一位百姓,甚是奇怪。
一队士兵走近,拦住了李霁和墨染,“什么人?”
李霁刚想说话,墨染却说着一口流利的青州方言道:“将军莫怪,我和夫人数年未归,是回来探亲的。”
士兵看了看墨染,问道:“你是青州人?”
墨染点了点头,“太长时间没回来,带夫人逛逛。”
士兵放下了心中戒备,叮嘱道:“将军有令,闲杂人等不许在街上闲逛,你们赶紧回家。”
墨染连忙点头,揽着李霁的腰,大步朝着与士兵相反的方向走去。
墨染见四周无人,道:“看来这个吴成逊,绝不像我们想的这般简单。”
李霁轻轻嗯了一声,两人看见紧闭店门的客栈,都停下了脚步。李霁微微蹙眉,现在怎么办?
旁边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探出来一个圆圆的小脑袋,看上去是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朝两人招手,“快进来!”
墨染回头看见一队巡逻的士兵朝他们走了过来,赶紧和李霁挤进了木门。
木门里,住着一大家子,郑老太和她的儿子郑有为、儿媳梅氏,还有一个刚满九岁的孙子郑文耀。
郑有为娶的梅氏是几十里外的宁州人,两人在宁州开了一间文墨坊,前些日子听说老爹死了,一家三口回来办丧,也是想着把郑老太接去宁州。
可谁能想到,一家三口刚到青州,吴成逊一道命令下来,任何人不得出门。几个不服的街坊邻居连夜跑了出去,还没到城门,就被士兵抓走了。这一套杀鸡儆猴的操作下来,没人还敢出门了。
李霁问道:“事情可是发生在春节后?”
郑有为一愣,道:“是。墨老弟,你家娘子这口音,听着不像是南方人啊。”
墨染点点头,“贱内确是北都人。”【文人称拙荆,商贾称贱内】
郑有为笑笑,“没想到墨老弟与我们是同行,你家做什么生意?”
墨染抬起李霁的手臂,轻软的皇家丝绸柔顺地垂了下来,墨染道:“丝绸。”正好解释了李霁这身低调奢侈的衣裙。
梅氏听了,也上前摸了摸李霁身上的布料,投去赞许的目光,“果真,做工十分精细。”
墨染笑道:“嫂嫂若是喜欢,回去了我派人送些过来。”李霁全程端正地坐在凳子上,听着几人在说笑。
简单地吃过晚饭,梅氏抱着一个枕头,将墨染和李霁带到一间厢房,道:“只能腾出来这间厢房,有点简陋,委屈两位了。”
墨染忙道:“出来走货,能有一间住的屋子亦是不错,谢过嫂嫂。”
梅氏将枕头放在床上,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就去隔壁找我。”
墨染将梅氏送出去,看见李霁坐在床上看什么东西,道:“殿……”忽然看见窗外闪过一个人影,急忙走到李霁身边,挽住她的肩膀,讨好道:“娘子累了吧,为夫帮你揉揉腿。”
墨染说着,伸手抬起李霁的左腿。李霁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出,忙抓住他的手,道:“你这手……”还想要吗,四个字还未说出口,顺着墨染的提示,看见贴在窗外的人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轻点。”
墨染笑笑,从袖子里掏出白色小瓶。李霁将手中的信纸收起,会意地侧过身,脱了鞋袜,将脚踩在床上,让墨染帮自己上药。
脚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肿胀也全消下去了,只是微微有些发红。许是今日走的路多,伤口被鞋袜磨红了些。
窗外响起梅氏的吼叫:“郑文耀!你不好好在屋里背书,跑这儿来干什么!赶紧给我回去!”
外面传来郑文耀的呼痛声,墨染低头,忍不住笑了两声。“殿下刚刚在看什么?”
李霁将袖中的信纸递给他,“暗哨名单,青州有两家,一是城西的米铺,二是城东的茶楼。”
李霁说完,将腿放平,看着墨染,道:“我需要去暗哨确认一件事,若此事是真,吴成逊必须除掉,越快越好。”
墨染收回药瓶,看了看天色,“我们在城东,今晚我陪你过去。”
李霁摇摇头,“若是他们发现你我都不在,势必会起疑。”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李霁一抬手,掌中带风,扑灭了一旁的烛火,屋内顿时暗了下来。
李霁压低声音道:“丑时,若我还未回来,明日你便去找吴成逊要人。” 现在将近戌时,天色刚刚完全黑下来,李霁要先等郑家一大家子都睡熟,再出门。
李霁拉起一旁的被子,躺在了里面,墨染听着外面郑老太一步一步缓慢前行的脚步声,还有拐杖一下一下砸在地上的声音,刚想起身,衣袖就被李霁拉住,“去哪?”
墨染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