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有些安静,连雨水都停歇,最吵闹的莫过于冲破胸腔的心跳声。
无声的宁静蔓延到卫生间的门口,一门之隔,却流动着某种对峙的情绪。
谁都不愿妥协。
周予北倚靠在浴室门口的墙上,听到里面淋浴器水滴坠落的声音,以及浅浅的呼吸声,抬头看了眼墙对面挂着的时钟,嘀嗒转动。
已经过去25分钟了。
他动了动,抬手敲响一旁的合金面板。
咚咚。
突兀的声音让门里的人不禁颤了颤。
林夏惜等着他开口,周予北却并没有说话。
当然,她也不知道他能说什么,在浴室里呆了将近三十分钟的人。
门里还是无人应答,周予北很轻地叹了口气,准备离开,这时,林夏惜的声音终于从里面传了出来,他停下脚步,仔细听,那声音低低的,极其小心翼翼:
“我……我嘴肿了。”
说完,林夏惜下意识咬住下嘴唇,疼得她立马“嘶”了一声,松开牙关,老实等着门外的回答。
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可是门外却久久没有给她回应。
就当她以为是不是自己说话声音太小了,周予北没有听到,准备深吸一口气再说一遍时,等到了他的回答。
周予北伫立在门口,像是默了默,才开口:“我没有咬。”
“……”
语气没有一点逗弄她的意思,但林夏惜还是想以头抢地。
她好不容易才忘了半个小时前,发生在阳台上的那一幕。
她真的不想再提,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在这个充满了暧昧氛围的旅馆里。
脸颊上刚退散的红晕又冲了上来,林夏惜的脸已经红得像驴火上的烤鸭,她也分不清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别的什么。
林夏惜努力克制住,从面前不太透明的推拉门看出去,看还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周予北没走,她又继续:“你……是不是吃了我给你的那颗草莓糖。”
“嗯。”
周予北应答了一声,林夏惜欲哭无泪,早知道不给他这个“奖励”了,她还在懊悔中,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周予北许是从她的话语中,以及如今关在浴室里反常的行为,猜到了什么,说:“出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林夏惜起身,往镜子里看了眼,惨不忍睹,想等它自动消散是没可能了,只是这幅样子……
她叹了口气,问自己,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根本不用想这个答案,林夏惜心一恨,打开了浴室的门,原以为又会看到那张让她脸红的脸,可是迎面却是一件衣服,林夏惜顿了两秒,懂了什么。
下一秒,带着周予北身上特有清香的外套,盖在了自己身上,怔愣间,外套往下滑落,她连忙拉住,完美裹住自己,周予北已经走到了门口,打开门,林夏惜脚步跟上。
旅馆的旁边有一个24小时的急救诊室,主要是上山的旅客突发情况很多,比如缺氧、爬岩石摔跤、投喂野生动物被攻击……
平日里都还好,这几天上山的人尤为的多,都是冲着那场特大号流星雨来的,所以这几天诊室很忙,光这一天就接待了不下二十个。
好在现在可以休息了。
缆车停运,今晚不会再有人上山,药品柜前的人脱了身上的白大褂,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门口的提示铃响起了。
林夏惜一路都用外套裹着自己,跟在周予北身后,周予北也很有礼貌地没有回过头来看她,直到坐到这诊室的椅子前,周予北也微侧过身去。
林夏惜收回余光,放心地拿下外套,等着医生检查。
对面人背对着她,穿上丢在一旁的白大褂,边戴一次性手套边问:“什么问题?”
林夏惜抬头看了眼,医生是个看上去年级有四五十岁的女士,本土澳洲人,因为每天接待的旅客来自各个国家,所以语言方面倒是多少都会一点,开口时中文说得很流利,林夏惜还有点小惊讶。
“过敏。”
医生转了过来,看面相是个很和蔼的长辈,此刻眼神却有点怨怼地看着她,林夏惜不明所以,只当是有些人生来就长得比较显“凶”。
医生进了一旁的小房间,出来时端着医用注射盘,嘴里还在念叨“刚送了个乱吃山上东西的,又来了个过敏的。”
“……”
原来如此。
打完一剂针剂,医生用棉签摁压着注射处,又说道:“知道自己过敏还吃。”
林夏惜本不想和医生对呛,知道这么晚了还接收病人,是个人心情都不好,但她也着实是冤枉,小声反驳了句:“……我没吃。”
“刚才那个食物中毒的旅客也是这么说的。”
医生下巴朝周予北一抬,“你没吃,难不成是他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