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侍书气得脸颊鼓鼓的,“当咱们小姐不主事了吗?”
原来庄子里的下人来报,这些天二老爷文博派出的人似乎在看作物长势,在河边的田庄那探头探脑,结果和大老爷的人撞上了,两波还起了冲突,鸡飞狗跳的。
先父留下的财产中,小清河边那处田庄最值钱。庄子里养了马,周围有百亩成片的良田,是个人都眼馋。
大老爷文和也不是毫无动作,这几天对她家的商铺虎视眈眈,要帮她看账,还盯上了她家城北的水田。
“不贪图这些倒不像他们了,生怕晚一步被对方多得了好处,”文辞好笑摇头,又问,“你爹和你姐姐回来了吗?”
侍书侍画这一对双生姐妹,是文家的家生子,父亲是文家管家刘江,母亲是文辞奶娘秀姑。她们跟文辞从小一起长大,也算半个家人了。侍书性子跳脱藏不住事,侍画则文静谨慎一点,所以有些要紧事情她都交给侍画去做。
“还没呢,”侍书好奇,“他们这些天做什么去了?”
文辞喝了口茶,悠悠道:“去清丈土地啊。”
侍书:“小姐好好的怎么要……”
正说着,文博带着人闯了进来:“文辞,你什么意思,小清河那边的田庄,怎么有官府的人来了?”
文辞搁下茶盏,道:“最近有些事情,还未知会二伯父。正好今天你来,我派人去请大伯父,我们详谈一下。”
文博重重哼了一声:“你把不把我们长辈放在眼里?论事还需要等你的空!”
他在主位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朝左右道,“这什么茶水也拿上来,我三哥不是有上好的普洱,怎么不拿出来招待长辈?”
文二老爷长了一张瘦长脸,眼型狭长,唇薄牙龅。又经常眯眼皱眉做深沉状,把眼挤成一条缝,显得格外不聪明。
他名文博,其实并无什么博学真才,也喝不懂茶,但最爱指手画脚不懂装懂。夏天燥热宜喝绿茶,冬天则喝红茶更好,厅上摆着的正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正适合夏季喝。
但他非要以此展现自己的权威,文辞也就不说什么了,叫小厮上了壶陈茶给他,如牛饮水之人喝上好茶叶实在浪费了。
不久,侍画跟文大老爷文和一起到了,不仅如此,管家还请回了两个人。文辞把人让到首位,文博眯起眼,面色有些凝重。
来人是县里的一名主簿,还有文家族内一名很有威望的族老。随着文和到场,文辞起身,朗声道:“看来人齐了,今日请诸位到场,是有两件好事说与诸位。”
她的眼光扫过,二人均是面色微沉,他们可不相信是什么好事。
文大老爷文和,其实一点儿也不温和,反而长了双凶厉三角眼,现在瞪起来,跟文二老爷的眯缝眼相映成趣。
文辞岂会被他们吓到,问:“我父亲在小清河边的田庄,想必二位伯父已经看过了?我不擅掌家,所以也想给他们寻个好主人。”
两位伯父闻言有些犹疑,难道她想把田给他们?想着,彼此警惕地对视一眼。
文辞看向左边:“大伯父。”文二老爷眼皮抽搐了一下,咳嗽了一声。
文辞又转过头:“二伯父。”文大老爷清了清嗓子,喝了口茶。
她又看向主位两位宾客:“还有梁主簿和二爷爷,我想请诸位做个见证。”
主位两人都朝她友善点头,两位伯父则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文辞笑着双手交握,郑重道:“我已经决定,把父亲小清河边的田庄并良田,捐给县里做学田。县尊也已同意,派了梁主簿来跟进此事。”
梁主簿拱了拱手,看了文二老爷一眼才说话:“文家主高义,我已带人看过,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良田,县里明年又能多吸纳一些生源了。庄内的良驹,也可供学子们学习骑射。”
“什么?”两位伯父都是震惊。
文和沉声道:“这事岂是你能决定的?小女子鼠目寸光,要动田庄,至少要跟族里商量。”
主位上的族老适时咳嗽一声:“族内并无异议。”
文博也急了:“二叔,您……”他就不明白了,平日里这位族老只关心家族利益,不沾染别的事,怎么今天为这个小丫头撑起腰来?
梁主薄拂了拂袖,挑眉道:“文大老爷这是什么话?文三老爷的田庄归文家主处置,这是咱们县里刚定的案子,做什么也不用旁人管。况且这对咱们县也是大功德,我已叫人修碑,铭记文三老爷和文家主的善举。”
文和没有官职在身,并不敢触怒官府,只好朝文辞撒气:“这事须得从长计议,我万不能让三弟的家业败坏在你个小姑娘手上!”
文辞可没管他们的死活,继续道:“至于北边的水田和城北的书铺,宗族对我父有养育教导之恩,我把它们捐给族里,请二爷爷做个见证。”
族老笑抚胡须:“好好好!昔日乘凉者,今是栽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