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官家,臣有证人要传。”
“传!”
衣衫褴褛的少年被五花大绑推进了内殿,他嘴上咬着白布,一头乱发遮住了脸,只在挣扎间隐约看见一双猩红的眼。
“这是证人?”证人何需绑成这副模样?
沈亥风笑了一声,答道,“不错,是证人,也是受害人。”
那清瘦的少年猛地站起来,沈亥风一拉手中绳子,蹙眉在他背上狠踹一脚,少年扑通一声又趴在了地上。
沈亥风呵斥道,“行了,老实点。”
他上前几步,捏住少年的下颌,将他那一头乌遭的乱发尽数拢到背后,一张年轻俊秀的脸上戾气横生,目光恶狠狠地在众人身上寻索。
李桦猛地后退一步,不可思议道,“沈…”
沈亥风笑了一声,“哟,看来是老熟人了,大王认识这小子吧?”
这怎么可能呢,李桦和戚妃交换个眼神,沈复旌死得透透的,由他们亲手葬下,怎会死而复生。
李桦吞了吞唾沫,问道,“这是何人?”
明澄说道,“臣查出,沈家六口尸首中的父母、祖父母身上均有被捆绑的痕迹,而沈复旌以及他的同胞兄弟沈楼旗却没有。”
沈亥风一把扯了沈楼旗口中的白布,说道,“行了,说话吧,你是谁?三月初二那夜,又发生了什么?”
沈楼旗目光阴冷,定定地看着淄川王,方才这个男人的反应最大,想来和这案子脱不了关系,若不是这个不良帅踩在他肩上,他早已掐住了李桦的脖子,要与他同归于尽。
他趴在地上,开口道,“我就是沈楼旗,到了这个时候,帅主还不肯告知是何人要取我全家性命么?”
轻屏后头一声清咳,沈亥风脚下用力,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右侧留着缝隙的窗牍,嬉笑道,“明少卿铁面无私,只要你无所隐瞒,他自然能替你找回公道,可你若是一时冲动犯了事儿,还能将他绳之以法么?”
沈楼旗试图扭了扭身子,见实在没法子摆脱,只好冷笑道,“你们这些贵人们,有的是替死鬼为你们挡命,我不要什么公道,只要我还有些力气,必要让那人亲丧我手!”
他使劲儿挣扎,看向面色苍白的李桦,大声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他们?你是谁!?”
沈亥风“嘿”了一声,硬茬他见多了,这么傻的还挺少见。“那位”还在西窗下听着呢,可不能失了面子。
他从怀中摸出个瓶子,瞥一眼轻屏上的影子,俯身将药水灌进了沈楼旗的口中。
“你…”少年一下安静下来,沉静的眸子中水波波澜不惊。
明澄很是看不上沈亥风这般行径,摇了摇头,无奈地问道,“沈楼旗,三月初二那日,你家发生了何事?”
沈楼旗犹如牵线木偶,声音木然道,“三月初二那日,有六个人潜入我家,捆了我,还有我的父母和祖父母。随后他们在家中燃火,又拖来一具与我大哥体型相似的无名男尸,要做成我大哥与家人葬生火海的假象,他们见火势渐大,便都遁走,可我曾与戏班的皮师傅学过脱索,虽挣脱,却已来不及救出阿娘他们…”
言语间,少年不甚清明的眼中滚出泪来,他吃了药水,本不该有情绪起伏的,沈亥风疑惑了一声,下意识看了看手中的瓶子。
“没错啊…”他挠挠脑袋,有些想不明白。
沈亥风从小无父无母,自然从未体会过与亲人生离死别的痛苦,那日沈宅火光冲天,沈楼旗只能眼睁睁地听着亲人的哀嚎,跪在地上祈求雨势再大些。
明澄继续问道,“为何沈宅仍然是六具尸首?”
沈亥风瞥过去一眼,这个大理寺少卿比吃了吐话水的沈楼旗还要冷静些,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
“邻门有家人中,有一未曾登记的黑户,第二日我回去时,发觉邻门也没有了活口,于是我将一具尸首拖回自家,做成自己已死的假象。”
“那些闯入你家的人,你可记得他们的脸。”
“记得。”少年木然回答。
明澄点头,一旁的沈亥风便与他一同从书箱中取出了二十张画像,一一铺在地上。
沈楼旗很快便选出了其中三张。
明澄与沈亥风再次铺出二十画像。
沈楼旗又选出三张。
明澄看了一遍,冲沈亥风点头,沈亥风接了画像,咳嗽一声,又看向西窗,不知怎么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沉稳下来,“不错,这六人,便是我主理的‘通义坊刺公主案’的六名身死的武士。”
他转向淄川王,露了个笑容,问道,“大王,听说这六人还曾袭击过你主理的‘西郊袭击案’的受害人徐骁,咱们一同梳理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