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新添一桩喜事,阿古拉升了小旗。
那日沈知弈的反应虽然古怪,但也看不出什么,说完几句话便让阿古拉回去了。阿古拉在帐子里等了好几天,他心里忐忑,却在一日傍晚听他们总旗兴高采烈地从外边儿回来,勾着他的肩膀说:
“可以啊小子,升小旗了。”
这可比一般的封赏大得多。
阿古拉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他抬手将总旗推开,问道:“为什么升小旗?”
“现在军中任免啊,大多由沈将军做主,”总旗也是刚刚才打听到消息,“沈将军说,发现敌情不容易,而你不仅叫醒了所有人,还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理应算作大功一件。”
总旗没注意到少年将自己推开,仍啧啧感叹道:“不愧是从京中来的,这气度,就是不一样。”
阿古拉尚且处于疑虑之中,总旗瞧他心不在焉,以为他是太高兴了,便招呼了两个军士去替他收拾东西。阿古拉其实只是看着出神,他心里的疑窦大了去了。这会儿问道:
“为什么要收东西?我要搬去哪儿?”
总旗喜滋滋地道:“将军说了,你既有探听的天赋,便编入斥候队,仍做一名普通的斥候兵,却按小旗的军饷领。”
阿古拉起初还紧皱着眉头,总旗没见他的神情,自顾自地说道:“斥候队可是个好地方啊,苦是苦了点,却是军中最重要的‘耳’和‘眼’。”
他上下一打量阿古拉,欣喜地道:“更别提你小子,长得可跟狄人有几分想象,这样一来,可是大大地保护了自己的安全啊。”
阿古拉听到后来,渐渐敛了疑惑的神色。
大抵沈知弈听了那番话,只是看上了自己斥候的能力吧。
他微微定下神:“将军现在在何处?我去谢恩。”
“哎呀你就别管这些了,”总旗道,“将军忙着呢,特地嘱咐没有要紧事别惊动他。”
阿古拉点点头,走进营帐,见自己的床铺已经被两个兵卫手脚麻利地搬得差不多了。他半蹲下身,将最后一些杂物收进布包袱里,余光瞥到杂物堆底下折射出绿松石幽幽的光芒。他用身体遮着总旗的视线,飞速地挪开了压在上面的东西。
然而下一刻,他却愣住了。
那赫然是一把刀柄上嵌着绿松石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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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吟秋被窗户缝里漏进的风吹得头疼,她数次停下笔往窗边看去,流莺在一旁杵着磨墨,对刚进门的流木使了个眼色。
流木一愣,随即道:“是属下的疏忽。属下晚些时候便差人将窗户重新糊上。”
“嗯。”宋吟秋从公文堆里应了一声,她忽地意识到什么,抬头瞥了流木一眼,“战报?放这儿吧。”
流木走上前去,挑了桌上不那么挤的地方放下战报。他临走前瞟了一言宋吟秋面前成堆的公文,看到“荞麦”“互市”“面粉”等字样,而宋吟秋一副强打精神的模样,似乎全靠酰茶吊着。
“还有一封信,”他拿不准宋吟秋什么时候才会腾出空来看公文,想起送信人的嘱托,便道,“沈将军的信,说是殿下最好早些看了。”
宋吟秋笔尖一顿。
沈知弈甚少给她传私信,除非是有什么要紧事。
她口中应道:“知道了。”
一面便搁了笔伸手去拿信封。
通篇阅下来,宋吟秋大抵是知道了军中有一汉文名字叫阿山的北狄少年立了功,沈知弈考虑到他的身份,再加上有些事来的蹊跷,便给他升了小旗的军饷,编入斥候队。
少年人的话半真半假,倒让宋吟秋也起了兴趣。沈知弈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在信的结尾写道他已派人多加注意这位少年,请宋吟秋安心于府上处理公事。
宋吟秋不由得失笑,提笔回信,不一会儿封好后交给流木,让他先收着,待会儿传令的时候差人一起送回去。
流莺离得近,看到最后两个字是“勿念。”
“茶凉了,”宋吟秋抬头对她道,“你去换一壶吧。”
流莺低身称是,回来时手上却又拿着一封信。
“王爷的信。”她道。
“王爷?”宋吟秋微眯起眼,神色古怪,“他还能坐起来写信呢?”
话是如此说,宋吟秋拆了信看,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字迹乱七八糟的不说,行文逻辑也是颠三倒四的,一会儿是“吾妻”一会儿是“吾儿”,宋吟秋看得头疼,也不知这封信为何会发到她手上。
李顺怎么当的差。
想起李顺,宋吟秋却兀地想起,若是这封信当真毫无意义,李顺做管家这么多年,想必也会按下不发吧?
她揉了揉眉心,复拿起这封信来,细细读下去。大抵知道了豫王最近身体康健,一顿能吃十个肉包,新扎的秋千很稳固,前些日子他与王妃去京城新开的酒楼吃了饭……